但,赵佶自觉是至高无上的,拥有一切,这世界除了老天爷,谁也奈何不了他分毫。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赵公廉再聪慧能干,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仆从蝼蚁,能量和块头大点罢了,但再大也是他随手碾死的蝼蚁。他哪会有自己被蝼蚁握生死掌惩罚轻重的觉悟?
杀赵公廉灭沧赵满门是杀定了。
谁叫你家太能干了?
自古官场冤死的可都是无辜的大功臣大能臣。
不止是赵佶如此,有实权的皇帝或正春风得意的大权臣都会有这种视别人皆蝼蚁想杀就杀的类似心态。
赵佶在以身份想当然。
以他薄情寡义独行的任性,恨不能立即把敢质问忤逆他的赵公廉好好羞辱训斥一番剁了,也自信想杀就能杀掉。
只是他还不能象他更狠毒无情的儿子赵构想杀岳飞就立即杀连罪名都懒得编造那样下手。
形势不同。
论功勋和手下军事势力,赵公廉皆不如岳飞。
岳飞不但保住了蜗居江南的南宋政权稳定,还能扫北夺回大宋故土,若有足够的经济支撑,灭了金国都未必不能。
但赵构说杀就杀了根本不顾忌什么是因为,他还有其它可用的兵马大将,只想偏安一隅苟且富贵,有长江天险可依仗。
而赵佶有更大的国土和臣民支撑,有强大的西军,整体实力比他儿子强太多,但内地军和北军主体皆不堪大用,西军在朝廷眼里不可靠,越强越危险,又被西夏悍贼牢牢牵制了兵力,仅剩下的沧北军抵挡辽军的重要性就显得无法否定。
如此,沧北军的灵魂赵公廉就不能说杀就杀。尤其是在眼下。
蝼蚁还有大用。
想肆意展皇权示威惩罚和泄怒就不能对这只蝼蚁了。
可皇帝不会委屈自己,赵佶这种皇帝更不会。邪火必定得有人承受。
本就日夜惊忧心情糟糕,邪火憋得难受,赵佶狠狠一拍御案第一次不顾形象体统对大臣喷了粗话。
“混帐王八蛋。”
正躬身微低头做恭顺听从御意状的白时中和蔡懋一愣:皇帝这是骂谁呐?
偷眼仔细观瞧赵佶。
只见皇帝脸色青黑,乌云盖顶,眉毛竖立,面孔扭曲,眼中满是雷光闪电杀机,凶暴的目光盯的是——蔡懋。
白时中暗笑:果然如此。
蔡懋则吓得魂飞天外,扑通一声跪趴在地,磕头如捣蒜,口中连连称:“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这厮狡诈又极其惜身,在皇帝动了杀机,他性命可能不保的情况下还偷奸耍滑,口中拍马屁转移话题,磕头磕撑地的两手背上,磕得惊恐恭敬却一点没撞到手背,一点响没有,一点不痛,官帽都没歪半点。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表演错了地方。
此刻若是他磕头磕得额青流血,赵佶的心情会稍好点,这一看蔡懋求饶命都如此刁滑,可见平常对待圣意是如何胡弄,对他这个皇帝哪有真敬畏忠心。
感觉被臣子又愚弄欺负了,火更大了。
手中还拿着的画笔狠狠砸向蔡懋,怒喝:“王八蛋,你是干么吃的?你敢哄骗朕?你敢藐视朕?”
骂不解恨,顺手抄起画案上的沉重精贵砚台狠狠砸去。
也是巧了。
不习武,从没玩过抛石头的皇帝这次犹如神助。砚台准确砸在蔡懋磕头刚抬起的额头上。
打这个时间差,难度太大了。
那是几分之一秒。神枪手以二十一世纪的枪打怕是也抓不住这么准的空当。
砚台沉重而棱角锋利,砸得蔡懋惨叫一声,顿时血流满面,脑袋一阵阵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