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祸乱平息后,下乡的军队狼狈回城,但总算有了依靠,朱胜非这才敢露面回家查看。
看到家中空荡荡,老小全倒在血泊中,尽管已在预料之中,朱胜非还是肥肉乱抖浑身冰凉,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醒来后,他颤微微瞅着散掉在地上被亲信捡回放在他面前桌上的十几枚铜钱,不禁悲声大哭。
亲信护卫们瞅着主人,不知这位蜀中第一官是为失亲而痛还是为失财而伤。
乡下的混乱却还在继续。
豪强余孽抢上了瘾,杀上了瘾,都不稀得祸害小民,那没油水还浪费时间,空背了骂名,专门猛扑钱粮多衣被等好东西多的大户,尽最大可能以最快速度一次抢个够,这样才能在官兵追剿来之前有足够的资源躲到深山建立营寨逍遥快活。
抢劫的过程也是各股势力融合壮大和争领导权的过程。
到了这时候,丧家犬豪强就不再是必然的领袖。
没钱没势,当不了恩主“干爹”,又没本事,除了死忠的爪牙没人在乎他。
就算有点本事,若不醒脑子,还端着架子当自己是说了算的主子,只霸占的大笔钱财就会让团伙视旧主为眼中钉。
忠义浮云。
凭刀把子吃饭,有本事的爪牙才是强盗团伙必然的领导者,争领导权,更容不得旧主还对自己指手画脚。
事实上,若官兵硬剿,血拼到底的最终结果,豪强核心势力会折损严重甚至死伤殆尽。使计,攻其不备,能轻易破了庄堡,但守家的豪强分子和核心势力反而幸存得多,概因一看不好就能仗着地熟逃走。
这些豪强能称霸一方让当地官府都不敢招惹,都是披着良民皮干着黑白两道事的,想横行霸道不造反就没有顾忌,想控制和盘剥成千上万户佃农老实待着一直奉献下去,哪一家不得养个几百核心爪牙。
蜀中地理和民情特殊,有的大豪强家爪牙多的更论千数,也就是被官兵打个措手不及,民又习惯惧官,才会轻易溃败逃走。
如此,逃出来的余孽人数就可观了。
失势的豪强分子,手下死忠的人手必然是少数,有人品差的甚至众叛亲离,一成了团伙的累赘和眼中钉,只能纷纷悲剧。
往日意指气使,骄横拔扈,根本不把人当人,豪强做梦也没想过家会毁在官府之手、自己会死在卑贱恭顺的手下刀下。
否极泰来。
但作恶多端自大狂妄也必自毙。
能者如蔡京尚且掌握不住命运,落得凄惨下场。区区缺乏远见和能力的地方豪强又凭什么敢说一切尽在掌握中?
历史教训太多。但有几个人能明智吸取?
莫不是得意便猖狂。
豪强分子和死忠在内讧中多挂了。
组合起来的新势力提升了自保和抢劫能力,做掉旧主上位的爪牙和亲信,不少的得意便猖狂也没多久,也在争利争领导权中挂掉了。这是新势力整合的必然过程,早晚的事。
无论黑道白道,谁不想当老大自己说了就算啊。
势力大了,野心也就大了。
抢大户不过瘾了,有城中逃出来的同类加入或听到风声,知道城中兵力缺乏,有团伙就盯上了城里。
抢一把不算,还有的想,趁着官府无能,干脆扯旗造反占城称王得了,说不得也能混成田虎、王庆那样的威风和事业。
蜀中可是造反建国的好地方,有其它地方没有的最大地理优势,既富裕又方便封锁搞独立。
弄得好,割据一方,不用窝荒野山寨受罪,也尝尝当官收税挥霍的轻松快活日子。
弄得更好,说不定能雄霸蜀中建蜀国。
恶人多比好人敢想敢干。
若是任他们盯上城里发展下去,极可能轻易就能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