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
夏收已经趋于完成。
今年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农户们翻晒着颗粒饱满数量喜人的麦子,脸上却没有喜悦反是哀愁,心里更是惊惧焦虑。
他们忧惧的是辽寇来烧杀抢掠。
早在麦子进入成熟期时就有风声广泛流传,北方的契丹蛮子吃了大败仗,丢了辽东,形成众多饥饿的难民,燕云就涌入了不少南逃的蛮子。这些难民蛮子有辽国贵族和军队,有平民牧民,但无一不是丧了家业饿急眼的恶狼,打金军是废物,连占了辽东的奴隶反贼渤海人也打不过,但欺负宋国却个个凶悍有力有信心,夏收之季,必会如急于捕食的饿狼群凶猛扑来。
偏偏本地知府郑居中却是个只会当官老爷的老草包,喝花酒写花样文章是好手,风度翩翩,官威正气十足,看着挺象那么回事,但指望他领导沧州军民保家卫国护民,那就靠了。
这家伙能领着那些狗官和熊兵烂将缩守府城不被辽寇吓死就不错了。
要是能干的文成侯还是咱们的知府就好了。
可惜,沧北边关也面临反抢掠大战,侯爷部下有数万强军,却即使根基老家到时陷入危险,想挥军来救沧州也抽不得身。
更可怕的是,据说侯爷失宠了,不再是官家信任依重的人,朝廷那些奸贼狗官都嫉妒仇恨侯爷不死,都在较劲刁难准备大举发难,侯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问罪抄家灭门,不可能成为万众企盼的宰相了,也护不得咱们沧州的父老乡亲了。
看看沧赵如今的窘迫情况,赚钱的大买卖断了,影响全国的商务没了,境况一日不如一日,由这可知侯爷真是失势了。
没了侯爷撑腰,咱们沧州人哪还有好日子过?
没了沧赵家领导本地繁荣发展,咱们在沧州还能有什么盼头?
眼前糟糕的是,郑居中这狗官整垮了沧赵商务,祸害了大量商家,搞乱了本地经济,沧州商业一片萧条,这通瞎弄,狗官痛快了,也发了大财,结果商税也整瞎了,沧州府今年的夏季税收任务完不成了。狗官急眼了,没本事富国强民,却有本事搜刮百姓,一肚子歹毒坏水坑自己人胆量,为了交政绩向皇帝证明治理地方有方能干,有风声传出来,今夏要加重税赋,不但要把沧州百姓口袋里积攒的钱掏干净,还要把丰收了百姓指望有饱饭吃的粮食也强征走。
据说海盗在南边大肆抢掠人口钱粮,大宋沿海损失惨重,税赋亏空的厉害,正急需别处补充大把钱粮支撑庞大的朝廷开支。郑居中瞧准了这个向皇帝表功的机会,打算穷搜沧州弄钱弄粮上缴朝廷讨皇帝欢心,哪管咱们沧州百姓愿不愿意、饿不饿死。
这狗官心狠心黑着呐,明白咱们百姓就是无关紧要的草,再恨他也没关系,只要皇帝满意,他就会立功升官前途敞亮。
这样一来,丰收和辛劳一场,到时候却落得个有稀粥吃能勉强维持活下去就不错了。
这就够可怕够惨得了,辽寇还要来抢,官府却不管咱们,护不了咱们,这日子还怎么过?
沧州百姓如今大半属于外来户,有从边关险地移来安居、此前经历过辽寇抢掠打过抵抗仗的,但更多的是闻名跑来求生的内地难民贫困户,在沧州生活这段时间还荣幸地没经历过辽寇的凶狠烧杀抢掠,根本没有那种经验,即使在文成侯执政时期铲除罪恶大户、特意安插布置下来大量庄主保正这种沧赵集团外围人员的领导下接受过积极的军事训练,也没能力联庄自保。
官府和军队靠不住。自己又没信心抵抗辽寇,难道灾难一来,就干等着被杀被抢光?
就算逃过这一劫,也难逃官府的吃人赋税,以后又怎么办?
沧州没希望了,想迁走,可大宋又有哪里是咱们苦人能安生过好日子的地方?
百姓们由惊惧焦虑绝望,最终或快或慢地转化为愤恨。
他们愤恨只会耍嘴皮子的郑居中,愤恨勋贵草包兵马总管石符练,愤恨……继而愤恨到大宋朝廷。
大宋这个鸟烂样,无官不贪腐,无将不怕死,只怕会一天比一天更黑暗糟糕,还有什么值得咱们百姓忠诚留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