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现在已经落到我手里了,看我回头怎么整你!”
“我会怕你?再说了,你回头早晚落在我手里!”越千秋毫不客气地和越小四互瞪,“别忘了,你家里几口人,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
甄容一时没听懂这威胁,可越小四却绝对不可能忽略。一想到自己的媳妇和女儿,如今只怕是早就被这小子给收伏了,而老爷子根本就是把这小子惯成如今这模样的罪魁祸首,他忍不住就有些头疼。毫无疑问,有这么个会进谗言的便宜儿子,他日后日子不好过!
但眼下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只能恨恨往后退了几步,随即恼火地冷哼道:“你也就只会占占口头便宜而已!阿容,跟我走,今晚上事儿还多着呢,没工夫在这干耗!”
甄容再次苦笑了一下,却是没有抗拒命令,随着越小四跳下了屋顶。可走了没几步,他想到越千秋现在不是能够飞檐走壁的时候了,连忙往后看去,就只见萧敬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营房屋顶下方,正笑吟吟地伸出手,仿佛在鼓励越千秋跳下来,自己能接住他。
毫无疑问,越千秋满脸的抗拒和懊恼,当发现他看过来时,还瞪了他一眼。
甄容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正打算回转身去帮越千秋一把,陡然就只听夜色中传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战鼓声。心中一惊的他立时看向了身旁的义父,就只见对方的表情比自己更加凝重,眉头紧锁,嘴中仿佛在喃喃自语什么。
而越千秋的反应则更加果断,他二话不说就从屋顶边缘纵身跳下,只不过,虽说他避开了萧敬先的站立位置,仍然被萧敬先抢先接住,哪怕他飞快挣脱落地,却仍然不禁有些羞怒,随即就撇下他追上了没走几步的萧长珙和甄容。
“这战鼓是怎么回事?有人偷营?”
话音刚落,仿佛是证实他这番话,喊杀声随风飘来,紧跟着是兵器交击声,惨叫声……而这一系列声音,则是让越千秋更觉得心烦意乱:“可有人偷营的时候,不是都小心翼翼,避免被人发现,争取一击制胜,然后再赶紧撤退吗?这么大的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夜袭吗!”
“所以说,这是一场已经泄露了行踪的夜袭,结果可想而知!”萧敬先从越千秋身后慢悠悠地过来,瞥了一眼越小四和甄容,他就淡淡地问道,“看来,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越小四没好气地喝了一声,随即就哂然笑道,“反正我们这儿是中军,距离眼下正在交战的地方还有老远。敌军如果攻进来,那沿途所过之处的兵马就全都自尽谢罪好了!如果霸州军真的是落进圈套,那就更不用说了。阿容,走!”
见越小四招呼了甄容立时便走,甄容也只来得及朝自己丢了个多多保重的眼色,越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抓狂极了。尤其是发现那些监视自己二人的侍卫亲军竟然也在一阵骚乱之后慌忙出去了,他立刻转身看向萧敬先。
“你之前和北燕皇帝能联手把我中的迷药暂时祛除,却真的不能解决我筋骨绵软用不出力的问题?”
耳听风中喊杀声更甚,萧敬先不闪不避地正对着越千秋的目光,足足好一会儿这才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当然不是。虽说没有解药,以至于这种迷药相对效果最好,但如果连一点解决的办法都没有,那也就太小看北燕的那些御医了。”
他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一颗下肚,可以保管你半个时辰无恙。这里是三颗药,可以让你恢复战斗力一个半时辰。但不能一次性吞服,必须分三次,时间要掐准。而且,如果你要去,那就一个人去,我这个样子跟去,只会是累赘。”
越千秋伸手接过,可面对萧敬先那淡然的表情,他却不禁有些不自然。他旋风似的再次转过身,犹豫片刻后就沉声说道:“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留着你一个人顶缸的!做完了事情,我自然会回来!”
“在想什么?担心霸州城中守军一时求功心切,离城出击?”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站在临时搭建的营房门口,见四周虎视眈眈守着几十个人,就是给自己一把陌刀也要砍上一阵子,更不要说眼下赤手空拳,之前那迷药仍有霸道的药性残留,筋骨软麻,使不上劲,越千秋只觉得心烦意乱,因此对萧敬先的明知故问分外恼火。
然而,看了一眼面色比自己更苍白,人仿佛更是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萧敬先,想到人是因为自己方才自投罗网,他不知不觉把生硬的语气改得温和一点,但还是有些没好气地说:“你在外面明明能够做更多的事情,自投罗网干什么!大不了我再躺几天……”
“甄容的那些绝命骑尚且能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以为我的那些部属中,还有多少能对我惟命是从?千秋,你不会觉得我无所不能吧?”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在装成力竭被擒之后,还用预先埋下的人手引燃火药,直接把齐宣给坑死了?绝命骑不拿正眼看你,是因为你跑的时候根本就没安置他们……呵,不过你敢说你这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把人留给正义感太强的甄容,顺理成章让他们投个好主人?”
萧敬先不禁哑然失笑。夜风吹起了他的头发,原本那乌黑的长发之间,此时竟是掺杂了几根醒目的斑白。他随口打趣了一句我还不曾这样全知全能,随即就只见萧长珙和甄容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他立时不再说话,而目光却饶有兴致地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当他们来到近前时,他就轻描淡写地说:“皇帝留下太子和小十二坐镇南京,却把你们两个带了出来,足可见对二位评价之高……或者说,忌惮之深。”
越小四见越千秋气哼哼的不理他,只对甄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听到萧敬先这话,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萧敬先,你这挑拨离间也太低级了吧?有意思吗?南京城现在又是一座空城,如果太子和十二公主能够借此守住,不让可能出现的六皇子残军钻了空子,那所谓的太子才算有点价值,否则还不如废了算了!至于我和阿容,呵呵……”
他拖了个长音,用极其自信满满的语气说:“我和他可不比那些草包,好歹有点能耐,在霸州之战中好歹还有点价值。既然如此,与其留着我们在南京暴殄天物,还不如带到霸州来,给我们一点建功立业的机会,这是皇上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识人之明,你懂吗?”
你这背后拍马屁还如此敬业,怪不得能在北燕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越千秋忍不住暗自疯狂吐槽,可看到萧敬先眉头一挑似乎要反唇相讥,他就大步上去,不由分说把甄容先拖走了,压根没兴趣看这两人从斗口到动手的幼稚交锋。毕竟,这些天来,这一幕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次,他最初饶有兴致,现在却已经毫无兴趣。
想当初被北燕皇帝丢给越小四和甄容这对父子看管没两天,他和萧敬先便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塞上一辆窗户几乎钉死,气孔设在车厢底部的马车,和一支数量不少的兵马一齐进发。就这样一路走了好几天,他被颠散了架子,萧敬先也又瘦了一圈,结果等重见天日时……
他就发现到了霸州附近!当然,就这一点,却还是萧敬先告诉他的,因为那会儿还看不见霸州城,他那实践极少的地理和天文知识还没法让他准确判断自己的位置。
此时此刻,他拉着甄容避开了那两个性格恶劣的家伙,等松开手时,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北燕皇帝明显对霸州城势在必得,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是在没有被人发现自己和越千秋的见面,而后害得越千秋落入人手之前,甄容此刻不是表示黯然无奈,便是一口咬定绝不参与。然而经历过那一次之后,他只觉得走到哪,身边都有无数双偷窥的眼睛,一个不好就会再次铸成大错。
因此,他苦笑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
越千秋当然知道甄容不是首鼠两端,甚至还称不上取舍两难——因为甄容和北燕的联系,除却绝命骑就是越小四,前者是萧敬先的旧部,但和甄容共患难一场,只怕是无论甄容去哪儿,这些人就会跟去哪儿;至于后者,那就更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