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独立营销员,孙凯奇最近在河内的日子可谓滋润。
他原本是运河上的力工出身,某日在天津无所事事,却是一个女子被人非礼的时候,他看不过去,就喝问了几句,没想到下一刻跑过来的巡逻员将那位西边来的裹着头满身羊骚味的大胡子抓走后,却有个短发男子在不少人的簇拥下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什么,他早已忘记,大体不过是年轻有为啊,敢于怼洋大人啊之类的话,不过当时孙凯奇基本上蒙了,自然记不清了。
他得到了大人物写的字条,让他去那个地方找个工作,不过孙凯奇没敢当时答应,而是回家后,去请示家里面定夺。
一家子基本上都是漕丁,虽然没有自己的漕船,不过还能勉强维持,七嘴八舌的亲戚们对于孙凯奇的命运似乎也各持己见,甚至有人说,这是有人看中了他,准备收为小厮,征用他的菊花一用。
不过,大爷叔揣摩了半天,终于吐露了两个字:“抓阄。”
家徒四壁,自然没什么笔墨写字,找来了两个石子,一个上面有黑点的,一个没黑点的。
大爷叔早年混过什么地方,反正会念叨一些词语,什么列祖列宗保佑、子孙各安天命之类的话。
事后结果自然是众所周知,但让孙凯奇不安的是,他刚和漕长打招呼,亲戚一个子侄就把他的位子给占了。
这下,在家里自然又落埋怨,这可是一个饭碗啊,往年之所以要花七八倍五六倍的成本把粮食通过运河运到帝都,虽然表面上说是漕运花费,但大头里的大头还不是过路的神仙太过贪婪的缘故?
任何皇帝都知道这里面的问题,从武宗朱厚照到崇祯朱由检,全都知道这里面的弊端。
但是在里面吃饭的人太多,还都是大人物,动了以后,当心被自杀啊好汉。
虽然只是漕丁,但从这里面,还是可以分润一些好处的。
懵懵懂懂的而又担心的去了那个“集训点”后,情况却是不同了。
先是去剃头,这一点虽然难以适应,但是明明白白的却是让你看见头发里的虱子,换了身新衣服,又吃了一顿一辈子第一次吃到无限量的大米饭和土豆猪肉,足足吃了五大碗后,才有一个山东厨子汉子阻止他,说再吃下去会吃坏肚子,才痒痒然罢了。
之后的日子里,孙凯奇先是“进班”,开始扫盲,也渐渐发现自己的同学基本上都是小店主主人的小儿子,或者败落家境的小富户,出身虽然低,但根底还是不错的。
孙凯奇在那个班上认识了800个字,学会了加减乘除的印度数字后,就开始“深入”的学习了许多东西,他在那个班上所学的什么待人接物“话术”,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有如何措辞的手段,只有一个目的:卖军火。
比起其他的商品,军火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商品,而为了做到这种程度,自然也需要深刻的学习,如何煽动,如何勾引。
在几个月之前的越南内战开启的时刻,孙凯奇也从秘密的渠道,化妆成在外跑买卖的广东商人,进了河内,作为经常在水上吃饭的人,这点事儿不是问题,语言关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郑准动手后,河内自然开始了最严厉的治安巡查,后来在发现了汉商在其中扮演了不好的角色后,一部分不肯投靠长老会,一门心思做汉奸的汉商也被挂路灯了,当真是皿煮之后挂路灯啊。
不过,郑准却在此时拿出了自己的“拳头”产品:黑火药。
作为外销版本的黑火药,没有颗粒化,不过比例倒也是中规中矩按照穿越者必须知道的三十条军规里面所说的,一磺二硝三木炭的“完美”标准,而且长老出品,必属精品,干燥和品保做的好,哪怕是在帝都经天津转成海船到了广东,再看准机会运输过来的,在质量上可是比越南本土产的好啊。
要说越南这个地方,石油和煤矿都不缺,铁矿勉勉强强也有一些,虽然不如南边的邻居好,但本土还真是缺乏硝石矿,而此时人们也没有发现人类分辨与硝石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们的火药基本上依赖进口,大头自然是广东,不过这些年大明朝的日子也不好过,因此这些也不好做啊。
带来大批货源的孙凯奇,立刻成了座上宾,他自己解释的,他是从广东而来,是某位大缙绅做的靠山,与卖给郑准的邪恶北方人不是一回事啊。
当然了,作为低级经销员,他的权限不足以一次性贩卖太多,允许经手的也没有太多的好家伙,不过在他的出主意下,一种越南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的土治手雷应运而生,虽然没有一炸两半那么惨,但那声势确实不坏,虽然因为引信不过关等缘故,很难扔远,但是作为一种守城武器,由英勇的战士拿在手里,点燃后扔下城,却是一种不错的好东西。
此时两边都有一些中国步枪在手,但彼此并不知情,依然处于焦灼状态,但死的人越多,双方的力量反而依靠着“外援”在不断增强。
明末是一个火器大发展的时代,什么火龙出水,拐子铳,神火飞鸦,万人敌之类的。
其中万人敌就是一种重达百斤,用于守城的好东西,当然了,以费效比来说,黑火药的手榴弹化才是必然。
而作为最重要的供货商,一边吃着上面的提成,看着自己那本帝都银行的存折上的数字不断提高,一边吃着河内的招待,为了得到更多火药,河内安排了女人伺候,也算是让孙凯奇爽到了,更加坚定了当年教官教导他们的,“把军火卖到欧洲去,卖到美洲去,卖到祖国最需要卖的地方去!”
比起那些卖经济生活类产品的同学们需要去街头走动,向陌生人推销产品,每天大吼着“我一定要成功”的口号,军火班的人都深沉一些,掩饰身份的办法也不少,当然他们不是间谍,很多时候就是个幌子,几个月来,孙凯奇已经往返了香港和河内四次,每次带走的现钱虽然多,但是军火还是可以保证的,作为唯一的供货商,他也被关在了屋里软禁,说要必须半价或者打折,不然就死啦死啦滴,但孙凯奇说的很简单:“俺的东家早给我安排了后事,如果我死在贵处,那么这些东西就会不计本钱的送去您对面的人那边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灵。
这次依然是当初与自己联络的那个官府之人接洽,不过这次,他似乎没什么好话。
“孙先生,我等还是很有诚意,不如你早日请你的东家来细谈,我大越国可以给予他高官显爵,只要他将那火器作坊献给国主,一切都好说。”
孙凯奇说道:“这个,你们不是派人去广东了吗。”
那人一阵语塞……
之前作为使者前去广东的人,自然是大发雷霆的吵闹起来,要求广东跪办给钱给物,看中哪个女人就直接夺进屋里,而他们运来了一船烂香蕉,却要求跪办按照黄金一般的高价收购,那跪办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将其设为本年度的功绩……
但是他们依然没找到传说中广东出口去越南的军火作坊,而广东虽然本地出产不少,但却没有可以解决当务之急的火药和步枪,在使用了毛瑟枪后,对于广东商人提供的火铳没人看得上了,反而大发雷霆,始终威胁,也毫无办法。
越南人可以扣押商人,黑下货款,优惠政策招商后慢慢宰杀投资商,但是他们也做不到追寻一切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