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当然了,这个时代的海盗,在这方面还是很正常。
海上的规矩是不准带女人,据说是因女人“不洁”会触怒海神。这理由很牵强,因为福建船民最信仰的就是天后妈祖,难道先民们那么早就挣扎于“女人是天使还是魔鬼”的悖论?真正的原因不难推测。远洋航行关键是水粮补给,人员当然越精干越好,身小体弱的女性只会是“负资产”。
另外,如果船上有女人,水手们在漫漫航程中累积的,势必酿成要命的“浪漫风暴”。所以这是个纯粹的男人世界,如果你不想面朝大海打飞机,就只能互帮互助了。正所谓环境改变命运,这就叫境遇型同性恋。
郑芝龙的人生记录,非常传奇,从小就属于放荡不羁的类型,不愿念书,不过有力气,有拳脚功夫,曾经去德川家康的坟前致意,并且拜访知名武士学习日本剑道,到了澳门接受天主教洗礼,教名尼古拉。
最让李笑侧目的是,郑芝龙身边最护身的,反而是一群黑人,这些黑人有自己的队伍,是悍不畏死的勇士,虽然手中的武器远不如毛瑟枪那样的犀利,但他们却是随时可以为郑芝龙挡枪子的人。
这样的一个枭雄,许多长老要求,想办法控制起来,哪怕交给他那个并不可靠的儿子,也比他强啊。
这,彻底的说明,虽然已经穿越了,但大部分长老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他们虽然知识面比起前人进步无数,但本质上还是普通人,如果真是玩起勾心斗角的把戏,他们自己都没信心。
当然了,不必有信心。
事实上,没有信心的是郑芝龙。
他知道香港已经有三千大军,毕竟这三千人的相当一部分后勤工作就是他的船在帮忙运输,但真到了这里,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迎入维港小镇后,映入眼帘的是远处那些帐篷,还有许多光着膀子,背着步枪的汉子,这个距离下,身边的黑人枪手们的火铳,事实上是很难发挥出功效的。
但是根据绘里香的描述,他们却可以实实在在的击中自己。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只能继续与这个帝都来人友好交谈,介绍自己身边的人物。
“越南的雨季将将开始,不过讨厌的大雨也不是天天有,这次行动的目标很简单,依托越南沿海地区,建设我们的据点和堡垒,现在,越南人已经彻底乱了,可以说,全都失去了自己的秩序,我们不必在乎他们,就可以安稳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郑芝龙说道:“那南边的阮氏……”
李笑说道:“最新消息,阮福澜已经死了。”
郑芝龙一下子变了脸,他是知道,对方是派人去南越国的,用的人还是摆脱郑芝龙找的福建老乡,什么陈近南的,但一下子就死了,实在是超乎想象,难道……
如果对方真的是一群随时湮灭目标的人,那他就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生存压力有多大了。
李笑一笑,说道:“不是我们下的手,我们原打算是让越南几家人打起来呢,可惜,阮福澜的儿子,似乎有些着急,现在大军统御在外,一路高歌猛进,创下了几十年来的军事奇迹,威望正高,弄死他爹,就可以做大王,你说如何?”
郑芝龙稍微有些惊讶,虽然在海盗堆里见过尔虞我诈,但眼前真发生了弑父的事情,还是得兔死狐悲一下,他也是当爹的啊。
郑芝龙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无法和这些帝都来的人抗衡,他们拥有的财富和力量太过可怕,每个月他的亲生女儿写信介绍回来的帝都的情况,就让人不寒而栗,怎么看,帝都蕴含了太过强大的力量。
那些铁器,似乎无穷无尽,无论是大量铺在地上的铁轨,还是遍布城市的各种设施,都让郑芝龙感觉不可思议,那么多钢铁,如果用来武装起中国人,能不能征服这个世界?
不说别的,将三千人运到香港,同时各种物资流水一般从北方,从江南,从两广运过来,他不必亲自去看,多的是手下打小报告,声称观察到,是和那些红毛人一样的锐旅。
当然了,真是红毛人,他也不怕,红毛人人少,经不起消耗,历次海战,郑芝龙利用自己福建水勇敢于玩命的特性,不和红毛人打炮战,而是直接火攻船板载玩自爆,红毛人的人力和船只都是有限的,哪里敢和郑芝龙这么玩?
当然了,郑芝龙这一套,也是依靠着沿海地区大量的贫民没钱没活路,一旦人员断绝,就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东印度公司那一套,财务制度现代化,选人用人按劳分配,(给公司赚钱的上位)分配制度合理,自然无往不利。
郑芝龙这一点就差得远了。
帮他玩命的人,除了那些真嫡系,拿到的钱不多,做一次水鬼,凿沉对手的船只,也不过要花五十两,如果人死了再加一百两,与此同时,郑大公子在南京摆次花宴,请来知名的歌姬的出场费就数倍于这个价。
但让郑芝龙眼热的,还是远处那些还在操演队列士兵们手里的武器。
女儿的回信中,称其为毛瑟,郑芝龙苦思良久,没想通这是什么意思,中国历史上也没有姓毛的名将啊,历来中国人给武器起名字,都喜欢取个极力或者威武的名字,郑芝龙手下就有几尊据说来自戚继光亲自定型的虎蹲炮,至于什么神火飞鸭也都是如此有趣。
但这枪确实犀利。
在那些所谓的压力测试活动中,绘里香也被邀请参与,那些步枪从脏水中放置,从泥土中深埋,冒着大雨,从房顶上狠狠摔下来。
但依然可以保持完好,在专业射手的手持下,命中远处的目标。
郑芝龙当然希望买到这种武器,多少钱都没有问题,但那些帝都的军火商开口就是二百两银子,子弹更是高价,最过分的是,按照他们所说,所有的订单已经被延续到了一年后,对于福建的兄弟们,也只能稍微忍耐一下啦。
当然了,郑芝龙不是一无所获,在北方无数新式舰艇的序列下,有他的福建远华船舶公司的一艘船,不过那船却是一艘远水,已经跑去了红毛人的地盘。
当初途径福建的时候,郑芝龙也上去看了看,那艘船非常大,但比起体积,让人更为激动的,是其航速,还有在大海上依然平稳的船身。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战术,这样的海船下,以前的跳帮战就开始失效,如果在船头装上钢铁的撞角,散发着寒光的利刃,在海风之中,在波浪的颠簸中,在勇士的呼喊中,呼喊着:“撞沉吉野!”
新式涡轮发动机带来的变化就是这样可怕,当然了,对于世界航运业的历史改变,那就不是郑芝龙可以理解的了。
但他知道,那些步枪的威力,女儿的密信中,使用了来自日本田川家秘传的暗写技术,只有特殊的药水才能看清楚,在那里,绘里香的惶恐即使距离千里也可以感觉到,她提醒郑芝龙,帝都的人使用的武器,可以在两里地开外命中目标,这是无数次实际情况的检验,千万不能与他们敌对,甚至出外的时候,最好安排影舞者探路,甚至行踪最好也保密,甚至那些被称为迫击炮的东西,也足以将一栋砖瓦房掀翻。
但那怎么挡得住呢,郑芝龙检验自己所居的厦门,经常出入的澎湖,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人家想这么对付自己,简直有着太好的机会,两里地的距离,是他们过去防卫思维中的漏洞。
过去,火铳的发射距离不过十几米,那已经是极限,而各种红衣大炮,其搬运的艰难,根本不可能搬到遍布他的党羽的福建来暗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