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瞥了三才一眼,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汤匙:“四海之内,八荒之外?朕连辽朝都没平定如何说是四海之内?朕连倭国都没剿灭何来的八荒之外?!
这天下到底有多大你知道吗?不知道便莫要开口,现在格物当道,讲究的是格物致知,莫要从朕的身边出去后惹人笑话。”
三才缩了缩脖子:“官家教训的是,只不过朝中的相公们可不太待见格物。”赵祯突然笑了,三才从官家的笑声中便知道官家是在鄙夷自己的话。
“他们自然不待见格物,因为他们不是格物出身,今后的后起之秀谁不知格物?又有谁不喜格物?想要得到朕的重用便必须支持格物,你瞧瞧庞籍,夏竦等人,他们谁不是幕后的策划?死了这么多的学子,虽然是活该,但却应该是朕动手,而不是被他们设计而亡!”
三才倒吸一口冷气,望着勤政殿门口的方向喃喃自语:“这么说来,这是他们的一出苦肉计,这文人也忒狠了点!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出自贫民之家,供出一个读书人不容易嘞!”
赵祯冷笑道:“是啊!不容易,但相比他们文臣的权利来说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最让朕不舒服的是晏殊,他不该搀和其中!”
三才小声道:“兴许是晏相无意之中被卷入此事的,奴婢和皇城司的人都没发现和他有关。”
赵祯皱眉道:“晏相可不是他能叫的,这个词专指宴婴!你也莫要用小心思,二桃杀三士可不是对君上,他晏殊绝不会做出这种挑拨君臣的事情。他只不过是不想让朕发觉,而把自己隐藏的很好罢了,一个是该罚,一个是该杀两罪不可相提并论!朕知道你厌恶晏殊,可却不能因为厌恶便除掉他!”
深吸一口气,赵祯望着地上跪倒的三才再次开口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哪怕是最低贱以及最高贵的人……”
即便是朝中的相公们不承认,赵祯也一样通过皇城司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间接的证据却很多,最根本的是……
赵祯身为一国之君,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承认。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太学是什么地方?别人就没有机会,也插不进手!而在科举制度的改革之中受损最严重的人是谁?
并非是学子,也非富商豪绅,更不是朝廷和皇帝,受损最严重的人却是朝中的臣子,越是位高权重者越受损,受损的是什么?
名声!
皇帝改制科举,把格物提上了台面,把格物融入了进士科,这也就是说,以后的臣子都将在格物一道上有所精通,而现在的朝臣哪一个真正对格物之道有所研析的?
除了曾公亮,丁度二人怕是就没有多少了,当然在格物一道上奔走疾呼的苏洵不算,他是非常在意格物一道,并且打算活到老学到老的,官家重用他也是在这一方面。
由此可见,谁重视格物一道,便会得到官家的青睐,但朝臣们却不希望这样,尤其是文臣,他们是牵制皇权最重要的力量之一,在大宋武将的权利已经被皇权彻底压制,根本就不可能威胁到皇权。
而文臣因为天生的特性,无法与皇权做出直接对抗,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满朝的文臣都希望官家不要那么重视格物,即便重视也不应当提高到如今的层面。
但赵祯的一意孤行,让文臣们感到了恐惧,这是来自于皇权独断专行的恐惧,生怕手中最后的权利也会被皇权所消灭,大宋的政治最优质的地方就在于开放性,在于皇权极少甚至不能干涉大宋的政治环境,这是限制独夫民贼的最好手段!
相公们反对科举改制,不单单是反对格物纳入科举,反对太学体的废除,更是向皇权展示文臣力量的一次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