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儿媳告公婆,却实是人伦大逆,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百善孝为先,上告公婆便是不孝,在这个儒家思想被奉为经典的时代杨秀便是错了,而自己帮不了她,更改变不了之后的类似情况。
堂中百姓哗然,显然他们不理解为何杨秀依然要上告,反正孩子已经死了,上告也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还会得罪公婆,使得以后无法在夫家立足。
刘昱皱着眉头,狠下心来:“民女杨秀,无理取闹,来人叉出府衙不得上告。”
在听到刘昱这位大老爷给这件事画上结尾后,所有人逃也似的离开,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杨秀做得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为了悲剧不再重演,但所有人都不支持她……
“苍天昏暗,日月倒悬,理无可诉,何断天明!?吾儿,你枉死了……呸!”
杨秀狠狠的向北平府衙门啐了一口,她只能用这种方法诉说世间的不公,从头到尾她的丈夫,公婆都没有出现,因为衙门根本就没有正式受理,这也是为何杨秀出现在北平府府衙而不是北平府提刑司的原因。
绝望的杨秀迈步离开,没想到在这里她还是得不到公道,还是不能让人们重视五月子不举的荒谬!何处有公道……
待她走入无人的小巷时,去路上却出现一个身穿燕居服的中年人,杨秀一敲便是刚刚坐在高堂上的大老爷,北平府的知府事:“大老爷何故拦我?”
刘昱苦笑道:“观你之模样与我那待字闺中的小女颇为相似,本官同情你,但却不能帮你,你熟读诗书,经史子集也该知晓,孰轻孰重无可奈何。”
杨秀转身便走:“多说无益。”
“天下能帮你的人只有一个,当今圣上,本官听说五月初五正是蹴鞠于广宇棚开始之时,你若有胆量大可一试。”
五月初五便是端午,晋朝的《风土记》中对端午的解释最为贴切:仲夏端午。端者,初也。
华夏文明千百年来的传承与继承下,端午到了大宋便已经很繁华了,对于百姓们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节日,最主要的便是为了纪念那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
但在这个时代,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应该知晓,粽子这东西要比屈原晚上四百多年,怎么可能是纪念屈原的呢?当然赵祯绝不会提及此事,大部分的人也不会说这种事情,毕竟这是在宣扬忠君爱国的思想,谁反对便是另有图谋。
在这个欢乐的节日里,北京府府衙却炸了锅,衙门的大堂中呆立着一个年轻的妇人,从她的衣着上看应该是出自富贵之家,单单是她身上的那件碧雅轩成衣便要十贯钱才能拿下。
在大宋,妇人是极少出面上告的,更何况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妇人,哪个不是尽量的少出门以免传出闲言碎语坏了名声?
但今日不同,那妇人的怀中抱着的却是一个湿答答的棉布小袄,鲜红的小袄不断的向下滴水,混合着妇人的眼泪很快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自从一府分三衙之后,知府事就很少负责审案子了,多是交由提刑司处理,但今天的案子不同,所涉及的乃是媳告公婆,和子告父差不多都算得上人伦大逆,何况是富贵之家,影响甚大。
府衙内的旁观之地已经站满了百姓,刘昱不禁感叹一声,自己这个北京府知府事又要倒霉了。这件案子其实简单,但却涉及到风俗民俗的问题“五月子不举”,这一下便十分棘手,何况是儿媳上告公婆,若是告输了,怕是以后无法做人。
自汉代以降,人们认为五月五日为恶月、恶日,且有“不举五月子”之俗,即五月五日所生的婴儿无论是男或是女都不能抚养成人。一旦抚养则男害父、女害母。
而显然这女子怀中抱的便是那死婴,模样凄惨无比,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生气一般呆呆的站在哪里,即便是升堂的“威武”之声也没让她有多少神采。
刘昱无奈的拍下惊堂木道:“苦主击鸣冤鼓者姓甚名谁,又所告何事何人?”
那年轻妇人膝盖微微弯曲的唱诺:“民女杨秀,击鼓鸣冤,转告公婆溺杀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