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米有十万石,咸阳糜子有五万石。”
“包马队甚么价?”
“再加三文。”
“茶肆里详谈?”
“请。”
“请。”
粮行的大宗交易越来越频繁,长安城外的马队驼队也是一天一个价,或许有涨跌,但总体都在涨。
门路广的商号早早地在敦煌拿到了官凭文书,至于能赚多少,全看自己本事。此时的西军,一支骑军的消耗,抵得上五六支北军骑兵。但要说战力,程处弼麾下骑军能干挺北军十倍人马。
除了粮行,毛皮行同样都是大宗交易,河中作战,入秋就要开始准备御寒。尽管西军有自己的辎重老兵和工程队,但三万民夫的保护业务,不可能面面俱到。除了毛皮之外,棉布行、毛布行同样如此,长安城内各大行会的一次交易可能只是数字。
但是隔了几天,驼队马队就会满载着物资,前往敦煌。
而实际上,这些物资并不会发往碛西,真正发往碛西的物资,早在前年就已经囤积在了敦煌宫。
新到的物资,不过是为了填补库房。
和弘文阁不同,进奏院几乎全体院士都期望着西军大打特打。从帝国统治者的角度来看,追求那些毫无价值的土地,还要安排驻军,还要消耗粮食,这是极为亏本的事情。但对进奏院院士们的金主而言,唐朝的威严扩散的越远,他们就越能从中攫取丰厚的利润。
反正……仗不是他们去打的。
而为了榨干最后一点利润,进奏院内鼓吹“大唐万胜”之辈不知凡几。虽说只是很粗糙的“民族主义”意识形态,但它确实开始运转着为其鼓吹之辈谋利。
原本朴素的“自豪感”,被进奏院院士的金主们涂抹了一层泛着血腥气的铜臭味。
看着复活的《长安日报》上不断有新晋的进奏院院士发表文章,说什么“拯救河中百姓于倒悬”,老张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打吧,打着打着,总归有不打的时候。”
将手中的信纸扔到了炉子中烧了干净,看着飞舞的灰烬烟尘,张德神情很是平静。
老张原本的计划是在长安逗留到秋收,但因为李丽质的缘故,加上皇帝已经眼不见心不烦返转洛阳,于是计划发生了改变,推后到了来年。
看似办公多有不变,不过人在长安自然也有在长安的好处。西域传递过来的消息快了不少,长安发生的事情,也迅速传递到了敦煌以西。
“三郎动作很快啊。”
将暗码翻译过后,张德知道程处弼已经准备清掉河中东部北部二地的杂胡诸部,而且动作很快,且意外的坚决。
整个碛西临时征发的民夫,超过三万,敦煌宫上报给皇帝的数量是五万,程处弼还是留了余地的。
“哪个三郎?”
“程三郎。”
正在啃甘蔗的李丽质吃的腮帮子疼,老张让她轻便点直接喝甘蔗汁,她觉得不过瘾,说是甘蔗啃了才有意思。此时一边的脸蛋已经麻木,都没什么感觉了。
“表哥人在河中,这一回,应该能回来了吧?”
作为帝国的贵公子,漂泊“域外”这么多年,长孙冲称得上难能可贵。甭管他本心是为什么,只论行迹,确实令人佩服。
当代耿恭之名,不算过誉。
“他此刻抽身不得。”
“为何?”
隆庆宫之主一头雾水,有些不解,“拿下河中了,还有甚么顾虑?”
“且不说河中还没有拿下,就算拿下,伯舒兄周围杂胡,还要仰仗他。若是伯舒兄离开河中,甚至只是离得木鹿远一些,那些杂胡心思变换就很有可能。”
张德看着李丽质,难得严肃地说道,“一张嘴再怎么能说,不打一场,别人不亲身感受一下痛,是不会真正服气的。”
话里有话,隆庆宫之主自然是听得懂,她话锋一转,看着张德:“将来李氏如何,可能预料?”
“能。”
张德很是肯定。
进奏院的出现,就表明了一种新的意识形态诞生,有着迥异于李唐皇室的利益诉求。而自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出现后,要么杀皇族嫡系全家,要么被皇族嫡系杀全家,没有别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