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话不能这么说,张大人可没承认此事,都说是贾君鹏贡献,皇帝陛下还专门嘉奖过。你要硬给张大人按上此事,怕是还要惹恼了他。”
“说到张公,大郎,听说张公跟咱们李大人交情极好?”
“这话说的……你没瞧见扬子县时常能见着江阴人吗?这扬子县怎么来的?李大人当年在哪儿做官?稍作打听,你就明白了。”
“再拐个弯,过了桃林就到李大人别……我的娘!”
“嚷嚷甚……我的娘!”
二人一惊一乍,把毛驴儿都吓了一跳,昂了一声才没有尥蹶子。
桃林还没拐呢,就瞧见前面一溜儿里的毛驴儿车马。好些个汉子拢着衣袖,团成一团拉帮结伙地在那里说着事儿。有身份的马车聚在一起,没门路的商贾又成了一拨,还有一些穿着皂衣绿袍,这些不是公门吏员就是朝廷命官,和其他人,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然而除了官场中人,还有一些是带了仪仗出来的,这分明就是勋贵,至于封了什么,却也不一定有人看得懂,但只要看见仪仗,远远地避开准没错。
“这是要作甚?李大人这是要做寿诞?”
“少爷……这场面恁大,咱们能凑上去么?”
“不凑上去如何能?先打听打听消息,你揣点铜钱,再捎几个银元,瞪圆了眼睛,找几个车把式耍两把。”
“嗳,少爷放心,小的一定输的不着痕迹。”
“行了行了,先别邀功,打听清楚了再来分说。”
“嗳!”
帮闲瞅准了一个方向,远远地,少东家就见自己的跟班就熟络地跟几个明显来头不小的马车车把式聊到了一块儿去。
稍稍地松了口气,少东家小声地嘀咕着:“这不是做寿诞,难不成是炼了仙丹?恁多人,听都没听说过啊。当年长安万年县令,也没这排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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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冬,扬子县官船码头却依然热闹非凡,往年都是要临到过年,才会热热闹闹人头攒动。这刚入冬的时节,原本是生意欠一点,贩运欠一点,什么都欠一点的光景。只是大约是受了什么刺激,市场内外都是竖满了招工的牌子。
“哥,找力工,日日结,一旬有奖金,月末有花红,食宿好商量……哥,哥,再看看,再看看嘛!”
牙行跑腿的帮闲缩着脑袋,双手都缩到了衣袖中,身上棉绸夹着芦花的袄子也能御寒。江淮凡是贴着运河扬子江混饭的,年攒几身棉绸衣裳,还真不用咬咬牙。
“噫!泥脚子现在也忒眼门高咧!”
酸了一句后,帮闲跑到了一个遮风避雨的街边小屋中,里头生着炉子不说,还有温热的茶汤。
炉子旁边有个大躺椅,里头躺着个哥儿,瞧着留了小须,可肤白人瘦,实在是瞧不出多少个年纪出来。说三十,像;说二十,差不多;认他一个十七八,也没个准……
“少爷,都一天了,招不到啊。咱们这官船码头,人山人海的,居然连个力工也招不到……”
“别爷爷爷的!家里喊少爷就算了,出来你嚷嚷个甚么?!”
哥儿猛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手中端着个瓷碟,瓷碟上面放着一盏茶,茶汤碧绿透彻,盖碗用的盖子撇了撇茶叶,这才皱着眉头喝了一口。
点头哈腰的帮闲嘿嘿一笑:“少爷教训的是,出门在外,免得被黑狗子听了去,拿咱们一个罪过。人多的时候,小的还是喊少爷‘大郎’……”
“外头……甚么光景?怎么连个泥脚子都招不来?”
“谁说不是么,少爷,外头竖起来的牌子,怕不是几千个,都是招工的。还有江东二三十个船行,都在找水手,花红专门说了,给现银。”
“现银——”哥儿提高了音量,“这江东侉子要死啊!给现银,给现银我也去海上漂着!现银……真给现银?”
“小的跑过去瞧了,真给。还专门请了钦定征税司里的人出来做中人,当场就能拿二十个。”
“银元?”
“华润银元,带花边的大银元。”
“还没上船就给二十个银花边?这可不是说二十贯,这比二十贯能买的物事多多了!这是谁家啊?”
“不是谁家,江东来的船行,都这样。浙水的,不管杭州越州,都这个价。”
“这是家里有矿是怎么地?不可能啊。这肯定有门道……不成,不成不成不成,我要是再喝茶,事后茶没凉,我他娘的先凉了。”
哥儿反应了过来,这要是连眼门前的状况都不打听不摸底,将来回家里被人翻旧帐,这不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