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点凝重,江东世族代表表情更是有些惶恐,半晌,有人一咬牙,开口道:“还望使君高抬贵手,放我浙水子弟一马!如今‘东海贼’一事,诸州县家破人亡不知凡几,长此以往……”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张德揶揄了一句,直接把人的话堵了回去,“两样东西,回去跟你们主子回复。地、人,愿意的,生意继续做,老夫出江阴以来二十年,甚么时候不是秉承‘和气生财’?拿徐氏当孱头,就能让老夫吃个哑巴亏?你们以为你们是谁?长孙无忌还是‘房谋杜断’?滚吧。”
“……”
“……”
一众江东世族代表瑟瑟发抖,别说“敢怒不敢言”了,眼下是当真不敢再“刺激”江南子一星半点,此人那是当真能“忍”。
“是……”
“我等告退……”
乖乖顺顺地离开,老张也没有说让人送客,过了一会儿,崔珏和武媚娘都是好奇地过来询问:“江东世族不比荆楚,底蕴深厚,难不成真的抗不过去了?”
“能啊,怎么不能。继续‘耕读’就是了。”
老张笑了笑,“只是人如果越活越回去,那还活个甚么?那些个老世族的长者,兴许还能谈玄喝茶,二十年成长,这些个青壮少年,连吃个肉包都开始放糖,你指望他们回过去每日悠哉悠哉练个字读个书就行了?就算他们练字的纸,为什么会量大便宜,他们心中难道没数?”
不到彻底嗝屁,不会去回想当年辉煌的。
江东世族即便还有把金银铜融了做成冬瓜藏起来的,那也不会太多。隋唐交替之际的政治动荡,使得官方不得不“维稳”,这样的大环境下,“冒险”才是常态。
只是某条土狗有意无意,让他们把官场科场“冒险”,略微地增加了一个半个选项罢了。
“冒险”也是可以被分流的,不需要太多,但只需要开了个头,看见了金山银海,看见了棉绸糖盐,谁他妈忍得住。
啪。
张利轻轻地给自己嘴巴来了一巴掌,他之前跟宗长怎么说来着?王启年兴许“背地里兴许就‘误伤’了会稽、杭州人”,张三郎但是就这么跟宗长说的。
本来就是这么一说,也就是夸一下王大郎有良心,可谁能想到还真就玩到这个地步?这要是放在前朝,早就大乱不说,朝廷怎么地也得组个水军讨伐一下啊。就算不正式围剿,水军嘴上讨伐也是需要的……
哪里会像现在,明明狗脑子已经打了出来,但皇帝老子却只当没看见,海贼么,正常。
“一语成谶”这玩意儿说多了自己也怕,饶是早就屡次三番下定决心闭口不言,可因为业务繁忙,秃噜起来也没个准不是?
晾了江东世族代表快两个小时,老张这才揣着明白假装糊涂地出来接见。
这些个老世族就吃这套,你不摆官威反而去玩亲民,必须被鄙视。混了这么多年,老张也算是明白了,这些个老世族,整个就一抖,你退让他就得寸进尺,你容忍他就耀武扬威。
可要是你拎着皮鞭狂抽,嘿,他们还真能嗨起来,还特乖顺。
“见过使君。”
听说江南子午睡结束,原本心头的那点烦闷,居然就一扫光。一个个谄媚堆笑,低头哈腰,这等姿态,在外是如何都见不到的。
“你们来汉一趟,不会就是为了见本府一面吧。”
老张一身常服,在他看来已经很得体了,又没有穿那种五层纱衣还看得见的丝袍。棉绸套着,很舒服,就是瞧着有点像外头走动的苍头黔首,让一干江东世族代表都是心中觉得别扭,可又不敢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
“同为长于江东,我等只为同乡情谊而来……”
“是啊是啊,使君乃是江东名士,地方子弟,无不以使君为傲。使君乃是江东表率,我等特来拜见,实在是理所应当……”
蛤?我……我又成江东名士了?我特么连一篇合格的诗赋都不会写,这名士的含金量有点低啊。至于江东表率,卧槽我十年回去几趟,二十年回老家次数都数得着,连两个亲弟弟都不怎么联络,这还以我为傲?
老张不得不承认,人逼急了,什么下限都能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