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弘文阁厮混,能在外朝刷名声的人,有哪个不是人精?
孔颖达只是起了个头,所有人都已经琢磨起来,是如何给皇帝写建议。既给皇帝表了忠心,又给江东世族显了好意,堪称一举两得。
至于要不要趁机在这个时机在江东混些桑田、织机、码头、库房,那就看胃口大小。
只是一群学士还没来得及美呢,就见魏王李泰来了。来了之后,就把江东闹“海贼”一事拿出来说。
魏王这么一开口,孔颖达等人脸都绿了。
等李泰走了之后,有人愤愤然地骂了一声:“甚么脸皮,连这功劳也抢!”
“嗳。魏王是个实诚人,不会如此。想来是亲王幕僚献策,如之奈何。不过,此间操持,也是有好处,倘使事情有变,辽东问询,也是魏王应对,于我等,便是无甚大干系了。”
“这事情如何有变?区区‘海贼’,还能翻天?”
“‘海贼’?”
孔颖达一把年纪也不由得冷笑一声,“你们见过哪里的‘海贼’,能把整个浙水海口都封锁了的?”
“……”
有些细节未必有人抓得住,但孔祭酒是什么人?跟某条土狗不是没打过交道。当年白糖发卖,他可是弄了十好几州县的专卖权,赚的盆满钵满,比圈地万亩那是强了不知道多少。
只是后来糖价被严重拉低,打压之后的糖价,赚头已经不算太大,利润全在海外出口上。孔祭酒整个家族的转型,也是随之而变,对某条土狗的尾行,就是家族事业变动的主要风向标。
见老孔这么一说,才有人灵醒过来,这里头,怕是真有点水深啊。
“江东‘海贼’闹的恁大?”
收到杭州急报的时候,魏王李泰还有些奇怪,“这世上真有如此强悍‘海贼’?”
“殿下,‘贼’不‘贼’,并不重要。”
亲王府的属官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安抚江东世族。须知江东世族于中国甚是亲善,十二年以来寒暑‘孝敬’,从未短缺。旧年彼处前往长安,多有以‘越王旧识’相称……”
抖了抖肥肉,李泰猛地想起来:“是哩,本王差点忘了。”
他是收冯智戴的钱收的怕了,都忘了还有个不算小的钱包。只是迁都之后,这个钱包大部分都归了皇帝爸爸,自己落袋的就少了。
“那……本王是联络辽东,交由陛下定夺?”
“殿下可先同弘文阁诸学士相商,再由诸学士提拟联络辽东。随后殿下当召见江东名士,言语安抚。”
李泰一听,顿时觉得这样做果然有道理。虽然都是一回事,但举手之劳卖弘文阁和江东两家面子,实在是惠而不费。
“有理,本王这就亲自前去弘文阁。”
召弘文阁学士过来,和亲王自己前往过去会见,又是两回事。什么叫给人面子?这就是给人面子。
而此时在弘文阁,孔颖达正和同僚讨论着江东闹“海贼”一事。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态,但孔颖达还是提醒了一下他们:“迁都以来,除洛阳旧族,如今京城寒暑‘孝敬’,多出淮扬苏杭广交。须知三省颓废之际,此间‘孝敬’,自是交由阁内及内府。诸君若是坐看江东海事败坏,到时候热暑少冰、寒冬缺炭,就不要抱怨朝廷公帑单薄。”
“公言之有理,只是我等非是兵部、警察卫之官长,如之奈何?”
“为民请命理所当然,地方受苦,我等既为中国大臣,自当体恤……”
孔颖达话说一半,拿起茶杯,小小地嘬了一口。一众学士及弘文阁实习生都是愣了一下,旋即细细思量,觉得孔老头说的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