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被观察使府衙门禁止外泄的“内讧”事件,还是通过小道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市场上众说纷纭。
但都不在两家衙门本身,寻常百姓才会琢磨两家衙门到底背后是哪个“靠山”要倒台,但对商帮商团而言,这光景就是要打听消息,是不是要修路,是扩建还是重建,是增加还是翻新,增加的话要增加多少里程……
武汉的大工程,和朝廷不同,什么都是跟钱挂钩的,连发动民夫都是如此,一应工程工具都是采购,工程支付也是现款,只是支付形式略有不同,多种形式组成。其中主要手段,就是柜面大额交易。
对有些已经稍微能跟上武汉节奏的民间商帮而言,要是这光景能开个大型水泥厂,应该能赚上一笔,但如果工程离江夏太近,赚的又会不多,毕竟,江夏这里的水泥厂,实在是太多太多。
“武秘书,小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江夏城内一座酒楼,约莫有五六层高,高楼能一眼望见大江。酒楼和别处不同,极为雅致幽静,是半点喧哗都没有,哪怕是车马汇聚,却连半点牲口的气味都闻不到。东家做事细致,可见一斑。
望江的雅间中,身着绫罗头戴金钗的贵妇,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只锦盒,向前缓缓地一推,她手中的丝绢,在推的时候,因为用力,被攥成了麻花。
雅间外面,隔着一栏珠帘,有女子正在缓缓地弹拨琴弦,清新雅致的琴音,着实能涤荡心灵,让人不由自主地放空了思绪。
“夫人何必如此,媚非官吏,当不得‘秘书’一说。”
武媚娘英气勃发的姿色,让贵妇暗自赞叹羡慕,但她还是婉转轻柔道:“武秘书乃是女中丈夫,区区‘秘书’,不足尽显才能。小妇人虽为命妇,却是个闺中无知之辈,得见武秘书,好生羡慕……”
饶是女子,说起罗圈话来,也不遑多让,武媚娘心中自然是知道对方目的是什么,换做别的女郎,肯定是各种扭捏,但她也着实当得起“女中丈夫”,于是起身迈步,到了锦盒跟前,手指一挑,却见锦盒之中,是几颗珠子。
一颗珠子墨绿不见一点杂色,乃是冉氏的秘藏;一颗珠子雪白不见一点瑕疵,乃是西域珍品;一颗姹紫带红似有流光;一颗红似玛瑙却有一条如蛇白练;最后一颗,清透明黄,中央却裹着一只不知道什么年头的虫子。
“好珍宝。”
武媚娘面带微笑,转头看着贵妇,如是说道。
“这‘汉岳弛道’修通才多久,怎地就这般不堪?”
“你娘才不堪,当初料想也就是十几二十万人马车流,公安县逃了一半过来,岳州獠寨也愿意过来,恁多车马,怎可能面面俱到?”
“放你娘的屁!土建衙门都是废物,连这等余量都计算不到,要你们何用?”
“当年你们给我们的报告,常住人口是多少,通勤人次是多少,你们他娘的心里没点数?”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数据不对?”
“你们数据对了怎么会两年不到就让‘汉岳弛道’不堪重负?”
“你看,你们也承认‘汉岳弛道’不堪了吧。”
“不堪你娘的,有种你再说一遍!”
“老子说就说,你们土建衙门修的‘汉岳弛道’就是不……哎呀!”
会议室里打作一团,府内六曹都在围观,度支科和土建衙门两帮人桌椅板凳全部掀翻,平日里瞧着斯斯文文衣冠楚楚之辈,这光景各自占据了一片地方,手里有的拿桌椅板凳腿,有的拿拖把笤帚柄,横竖都不会吃亏的架势。
啪啦!
哗啦啦的一阵声响,会议室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地,两边人已经打出了光火,头破血流者不在少数,整个会议室本来就拥挤,这光景几十个汉子在那里乱作一团。这时候六曹人马这才不围观,赶紧叫保卫科的过来。
嘀嘀嘀嘀嘀嘀——
急促的哨声响起,保卫科的人拎着哨棒、铁尺,进来先一通乱打,然后迅速有身穿藤甲的壮汉介入,一排壮汉介入之后,这才把两边人马分开。只是这样,还没有平息暴躁的情绪,只看见好些个年纪轻的,犹自不爽在那里互扔手中的家伙。
“都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