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有些紧啊。”
“苦力不缺,缺的还是各色作坊。禀观察,南海不比占城或是骠国,这地界虽说物产也算丰饶,但也着实困苦。每逢雨季,几无收获,想要饱腹是很难的。雨季之外贮藏食物若是得法,倒还可以。只是多数部族,鲜有下海捕鱼的,多在山林中隐匿,盖因仇杀极多,每有靠海聚落,多被攻击劫掠,随后灭族。周而复始,杜公粗算,怕不是一二百年有了。”
“南海夷人寿数如何?”
“三十而老,四十而亡。”
“唔……”
虽说眼下贞观朝的平均寿命在老张那个眼中也不怎么样,但“三十而老,四十而亡”的话,这说明不但要争夺食物,还处于不断的战争中。
当然了,战争的规模可能就是村长级械斗,但对活动范围不大的土著来说,这已经有些致命。
唐朝的到来,对这些部族而言,其实是一种希望。
安定和平的希望,因为唐朝的到来,会带来制度,不管什么制度,都会带来秩序,直到秩序崩塌,制度也随之而亡。
“这些女子……价钱如何?”
“匹绢而已。”
小官微微一笑,“眼下岛西北有个大族,约莫有战兵千余,杜公宣慰南海,岂能做事‘恃强凌弱’?如今正要好好劝说一番。”
“劝说?”
老张一愣,这不能啊,那地方有没有“南霸天”冯氏这样的地方巨头,怎么会劝说?
“观察容禀,这些女子,也是几经劝说,才拿匹绢交易而至。”
懂了,懂了懂了。这是杜秀才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啊,弓弩为理,干戈为情,真特么有情怀。
见老张一听就动,绿袍小官便好说话了,直接道:“杜公吩咐过,抓大放小,乃是钱老板故智,何乐而不为?”
“……”
嗯,你们高兴就好。
“e……”
看着一群身材矮小,唇丰肤暗的女子,在船舱中蜷缩在一起,然后露出一幅幅惊恐眼神的时候,老张陷入了沉思。
然后扭头看向了张利。
“看我作甚么!”
冥冥中自有巴意……不是,天意。
张三郎带着点情绪,起脚就把一颗小石子踢了出去,“啪”的一声,石子竟然击中一只正要扎猛子的水鸭。武汉的水鸭和大多数的野鸭一样,个头不大,但是极为机灵,一般猎手,不用网,射到死都射不中一只。
“……”
“……”
“宗长,我请半天假。”
“好。”
卷起衣袖,小跑到了栈桥上,冲一个河道大使喊道:“老花,把那鸭子捡来。”
“好嘞!”
花大使是木兰村出来的,跟张利也是老交情,水鸭捞起来之后,还送了一条半死不活的翘嘴白。
“三郎,水鸭腥臊,拿白鱼一起炖,多放花椒鲁葱,便成美味。”
“谢了,回头把河上兄弟叫来,一起喝一盅。”
“那落班后就叨唠了。”
花大使拱拱手,笑的美滋滋,水鸭做得好,那是真好味,多吃二斤米酒不成问题。
然后张利一声不响,低着脑袋左手拎着鸭,右手提着鱼,从张德面前默默地走开。
这也行啊……
所以人和人的运气是不同的,命数很难讲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