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想到的一个人,乃是刘弘基,这盗马贼属于官迷。这几年朝廷屡次改制,都没他的份,拆分的几个行省,虽说都是宰辅的酒菜,可刘弘基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还真就有胆量去眼热。
老张瞄了一眼老阴货,就知道他在琢磨人,不过他到底对关陇老世族的熟悉程度不如长孙无忌,所以也想不到谁来。
“那依长孙公之间,是要等冉氏运作,使得事情明朗之后,再下手?”
“不!”
长孙无忌摆摆手,“老夫先上疏辽东,就说剑南有洞蛮叛乱,攻城杀官,为非作歹……对了,你们先去寻摸一番,看看哪个洞蛮适合镇杀,便勾了他去。”
“……”
听到老阴货的话,老张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这特么别人招你惹你了?隔着千里万里,就稀里糊涂“被叛乱”,然后还要稀里糊涂地被镇杀?
“长孙公的意思是,让府兵先行入剑南?”
“这是自然,也不需多,三个团即可。”
言罢,长孙无忌接着道,“这三个团,还需妥帖依靠之辈,所担干系甚大。此事,就不便老夫出面。操之,不如你修书一封交予张弘慎,左骁卫有人出面,那是最好。”
“只靠府兵,我看还是不行。剑南诸地,多是羁縻州,如戎州新土,尚未稳妥,还需有类徐州民团,以护治安周全。”
老张说罢,“河套王祖贤、河北林轻侠、川西昝君谟、川南梁猛彪,与我有旧,彼辈旧部若去招募,当能再凑三个团之数。”
“令公、观察,那以甚么由头呢?”
长孙无忌想了想,道:“修路。修一条黔中至剑南的路,以定西南。这等由头,民部、礼部、工部、兵部,都不会拒绝。”
临漳山“山人居”是个别墅区,避暑纳凉时节,武汉及襄州等地的官僚,都爱来这里开会。除了衣食住行便当之外,品质更是远超苏杭淮扬,天下也唯有长安洛阳能比一比。
“王爷的意思,是先再等一等。”
李道宗派来的是心腹亲随,早就年过不惑,他儿子现在就在江夏给李道宗的私产做护卫,有些李道宗当年做的生儿子没马眼脏活,李景仁这个“儿子”都未必知道。
“冉氏攀上皇后也没几年,蜀锦说起来金贵非常,可说产量,别说跟苏丝比,就是杭丝、扬丝都比不上。汉阳、黄州的桑蚕起来后,蜀锦三成多怎么来的?还不是咱们楚地本地丝装模作样?”
当年张德从冉氏那里拿到了蜀锦出口权,后来为了贴补冉氏,也是为了堵住蜀地丝绸大户的嘴,冉氏起头,就在武汉和黄州做了蜀锦oe。
这几年贴牌生产的“蜀锦”每年都是二三十万匹,还不说大量的武汉“山寨”货,蜀锦的招牌要说坏,也坏不起来,楚地的蚕丝质量远不如巴蜀、苏杭,识货的自然是能分辨,不过对于海外时常,尤其是扶桑淘金客以及那些个扶桑贵族官僚,基本只要是唐朝来的丝绸,默认大唐皇后同款……
贼特么好卖。
“不说其他,冉氏想要瞒天过海,独吞发现铜山的消息,可见胃口也不小。骠国茶马道才多少利润?就算能去高达国,一来一回,山高路远,野人遍地,再多金银财宝,也要能运入中国才是。”
一人喝了口茶,然后看着长孙无忌,“长孙公,这谋断,还要看长孙公啊。”
老阴货同样捧着茶杯,思索了一会儿才环视四周,跟张德互换眼神,然后道:“依老夫之见,可以照猫画虎。侯君集在葱岭、信度河干的事情,照着来就是。”
“可冉氏谋求天使一职,到时候,上命在手,怕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有人点点头:“以冉氏的财力,谋个边疆安抚使,不算甚么。尤其是,剑南多是随意羁縻,只要不闹事,给个三瓜二枣,朝廷也不是不愿意。南蛮土著,虽说有类獠人凶悍无礼,但也耿直,收买妥帖,还是安安稳稳的。”
“尤其冉氏本就和蛮夷通婚,蜀南蜀西之地,多有推举冉氏子弟为豪帅的,这类境况,中国甚是少见。唯有岭南冯氏,私以为类同。只是,冯氏通婚之族,乃是当地大豪冼氏,追溯源流,亦可称诸苗后裔,中国血脉……”
蛮夷和蛮夷也是有不同的,汉人胡化之后,比如当年的屠个胡、林胡,于中国而言,那就是蛮子,没什么好说的,但这种“胡”,在需要拉拢的时候,优先级又高于东胡诸部,这就是考量。
同样的,荆楚獠人上溯起来,就是五溪蛮之类,打压的时候的确是打压,但中央要收买头人,其优先级又远高于西南诸蛮。归根究底,还是“理由”好找,还能拿“祖宗源流”来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