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中书令好大的胆子!”
“真的假的?陛下难道不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程碛西只要不谋反,只说怀远郡王每年驼队的利润……啧啧,那是多少骆驼,你们知道么?”
“能有多少?总不能十万头吧。”
“啧,十万头?”
“嘶……”
原来不是老子太蠢,而是老子的想象力太贫瘠……
“所以,诸君,陛下那里,只有一条,那就是做好差事,捎带着忠君为国即可。至于其它,诸君想必不会谋反谋大逆吧?”
“多谢薛公点醒啊。”
“我等督建渤辽弛道,陛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结果大善,便有大功。”
至于言外之地,大约就是有好处就捞,但不能只盯着好处,还得办事。事情做好了,老板还能真的看你“偷油”就剥皮腰斩或者流放三千里?
一群工部官僚聊着聊着,也回味起来,既然老板只看疗效不看广告,老子还怕个什么?该捞的时候就得捞,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
东夷有什么?修路有什么?
脑子一转,先是琢磨着土石木料,又想起水泥砖窑,再一想,妈的老子堂堂工部,用船运点奴婢去山东怎么了?
这是丰富山东人民群众的业余生活!
“陈粮太多,常平仓又替换在即,这物事还是要物尽其用。”
受命前往三州木料仓的薛大鼎除了要先敲定木料之用外,还要前往一趟石城钢铁厂,除借调工人规划线路,还要给王孝通传旨。
王孝通一把年纪,但身体康健,幽州新筑水库,就是王孝通亲自主持。幽州都督府基本没浪费多少,纯靠征发民夫来冲抵税赋,凑齐了人工,用时两年半,一个像模像样的水库就修成。
水库修好之后,幽州新增田亩达到一百六十万亩,其中一半被用作棉花,另外一半则是豆麦套种地。
整个工程能够保证未来十年就回本,主要是棉花还是紧俏,“沧州三号”棉如今已经做出了名声,骨力干人及室韦人,多愿意用牛羊换这种优质棉。
“薛公,陛下欲筑弛道,怕不是有三千里?”
“不止。王太史拿新制舆图粗算过,最少五千里。”
“五千里——”
工部的官僚们眼睛都直了,五千里,修到猴年马月去?
然而薛大鼎毕竟是做过地方书记的,对这种套路还是有所了解,于是道:“诸君莫要以为只是为了修建弛道以观沧海。”
摇摇头,“薛书记”眼神有点严肃:“陛下这是消耗东夷民力,你们以为修路是那般容易么?只说高句丽故地,尤其是汉四郡旧土,及百济新罗之地,北地多山,南隅多水,哪里是那么好修的?这一段,约莫千五百里,修五年,东夷土著,还能几何青壮耕地劳作?”
“也是,前来做工,吃了便当粮食,还种个甚么地。”
说着,一个绿袍小官搓了一把手中的陈粮,而且是标号贞观十三年口袋的陈粮,仅仅是手指轻轻一搓,立刻化作粉末。
这还是稻米,倘若是糜子麦粒,更是糟糕。
陈粮很难入口,可到底也是粮食,高句丽遗民多是一日一餐,二餐都极少。一日能饱食者,大多都集中在平壤,可因为唐朝的连消带打,边境青壮早就溃散,平壤作为扶余种腹心,同样伤筋动骨。
所以,此时的平壤城,用中原之语来描述,不外是家家戴孝,户户治丧。
十年光景,平壤城街头巷尾,女子极多,甚至成为了劳动主力。旧时王城附近拣拾菜根的城中贫贱之人,也从年迈老汉变成了少女童女,持续放血的战争,其后果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