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流芳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也顾不上空空如也的肚子,对着相熟的护士问道:“小周,我婆婆在几楼?”
“三楼11号病房。”小周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马流芳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爱人和女儿都有事。”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一个人面对婆婆。
果然,才推门走近病房,一个陶瓷杯就擦着她的耳朵砸了过来。
“妈……”马流芳有些委屈地红了眼眶,但没办法,谁让自己理亏?
任红玉看着儿媳妇这个模样就来气,指着她骂道:“别给我摆出这张委屈的脸,好像别人不委屈似的!传珏被你弄丢了,我当奶奶的不委屈?大英这个当爹的不委屈?”
“有能耐你给我把传珏找回来!”
马流芳低着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谁让她理亏?当初要不是自己疏忽,传珏又怎么可能没了?
那会婆婆也不是这样的,她对自己不说像亲女儿,却也没少照顾自己,她两次坐月子都被婆婆照顾得妥妥帖帖。但自打传珏丢了之后,一开始还好,婆婆虽然着急,但也就是急得到处找人。后来婆婆得了肝病,脾气一日比一日差,也一日比一日大。如今只要谁跟她说起孙子的事,她就会跟你急,动不动的就进医院。想起孙子她就生气,气自己当初把传珏给丢了。
毕竟,当初若不是传珏丢了,公公那会说不准还能熬过去。
好不容易将婆婆安抚好,马流芳忍不住低头流了一会泪,然后才去洗了把脸,有些疲惫地走出医院。
“这么快就走了?”小周看到她一脸意外。
马流芳苦笑,“我婆婆这么大年纪了,精力本来就短。”可是她却清楚,越是年纪大,老人家就越恐慌。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若是死前都没能找到传珏,那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小周叹了口气,犹豫了下问道:“那个孩子,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马流芳摇头,“哪有那么容易,都找了这么多年了。”
正说着话呢,就看到一个年轻小伙过来付款,小周麻利地给办好了,然后跟马流芳道:“我看要是不成的话,到时候就找个人来演一场戏,至少让你婆婆走的时候能放心。”
这话马流芳都不知道怎么接。
就在这时,那年轻小伙又回来了,原来是之前有份单子弄错了。
趁着小周办理的时候,马流芳看了小伙子一眼,随即面露疑惑,这小年轻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直到走出医院,马流芳才恍然想起来,那小伙子跟自己弟弟可不就很像?也真是巧了。
周小宝却不知道这一段小插曲,正看着手头所剩不多的钱愁眉不展。
晚上过来给婆婆送饭,她顺口就说起这事。
不想她随口一说,任红玉却上心了。要知道自家传珏出生的时候,亲戚好友都说那孩子长得跟小舅像的。
不过她也就这点想头,也知道不太靠谱,因此面上并没有说什么,只私下琢磨着找机会看看。
——说到底,也不过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任红玉是医院的常客了,跟好多护士都相熟,因此没费什么功夫,就打听清楚了那小伙子的情况。
这一日,她装作散步走到了人病房门口,找机会看了周小宝一眼,这一眼却让她有些心惊。
回到病房,任红玉惊疑不定地从衣裳内袋中摸出一张照片。这照片还是传珏洗三的时候拍的全家福,是她托了关系请摄像师上门拍的。
也多亏自己当时咬牙掏了这钱,否则这么多年就真的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这会她看着照片上传珏的眉眼,却是越看越觉得像。
晚上护士过来量体温,任红玉似是不经意问道:“对了,斜对面那小伙子是家里的谁生病了?”
“不是生病。”护士一边给做记录一边道:“那户人家从乡下来的,您也知道的,农村打老婆的不少。那女人鼻梁断了,牙也掉了两颗,估计是被家里男人打的。”
“是小伙子他妈?”任红玉问道。
“应该是吧。”护士想了想道:“听那小伙子叫阿娘,应该是母子。”
任红玉笑了笑道:“我看那小伙子长得挺俊,想必当妈的也差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