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鱼看了账簿,知道这点买卖带来的利润,对于开南一年的开支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简而言之,公司是亏本维持着开南城。
如此事实,没办法向公司的股东们交代,因为公司董事会无法向大小股东解释,为什么要在这不毛之地投钱,维持一个没什么用的贸易据点。
其实道理很简单,天子需要,所以公司就要为君分忧,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猜测,开南城的收入不能太难看,于是需要探矿。
张鱼此次南下,途径吕州吕宋,那里原本只是南洋贸易公司的贸易据点,因为出产金银,所以有做买卖的价值。
但因为后来在一处大山中发现了大铜矿,于是吕宋瞬间从鸡肋变金鸡,朝堂诸公马上同意设立州郡。
同理,如果能在开南附近找到什么铜矿、铁矿之类的大矿脉,然后进行开发,南洋贸易公司就能给股东们一个交代,但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作为外来者,对当地情况不清楚,想要勘探矿藏,又谈何容易。
张鱼看着眼前装扮奇怪的土人,心中无奈至极,这些土人衣不蔽体,以茅草为裙,甚至就拿着草叶裹着那话儿完事,穷成这个样子,又没有类似于香药的高价值特产,哪里有做买卖的前途。
但地皮是必须要占的!
张鱼依旧记得天子对他说过的话,那些话他一直铭记于心。
“地不嫌多,别看有的地方现在荒芜没什么产出,仿佛鸡肋一般,可谁知道地底下埋着什么宝贝?我们现在开发不了,也得先占了,当做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
天子所说,张鱼觉得有道理,所以他不畏艰险,远渡重洋也要来这澳州看看,为天子看看这留给子孙后代的传家宝是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土人身上,那人身上背着一根“??”形木棍,说是棍子却很扁,更像是木片。
张鱼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奇怪,便问身边:“那木棍是扁担?怎么这么短?”
陪同张鱼参观的男子,看向他所指物体,随后解释:“回船主,这是土人的武器,是一种飞镖。”
“飞镖,这玩意是用来砸人的?”张鱼越看越不相信,那人笑道:“船主有所不知,这种飞镖,投掷出去后,若一击不中,还会飞回来,所以有个名号,唤作‘飞去来’,我们都称之为回旋镖。”
“真的假的,飞出去还会飞回来?”
“当真,卑职手上就有从土人手中买来的这玩意,不如,一会卑职演示一下?”
狭长的桨帆船,航行在无风之海上,阵阵鼓点声中,奴隶将手们奋力划动长桨,让船只向前移动,前方不远处便是海港,栈桥延伸入海,成为桨帆船靠泊的目标。
张鱼站在岸上城头,看着这艘桨帆船入港,随后抬头看看旗杆,只见旗帜没有丝毫动静。
遇到静风天气,即便是硬帆船都会无能为力,更别说软帆船了。
张鱼觉得有些庆幸,他的座舰是五桅软帆船,在有风的时候十分灵活,可遇到了微风甚至无风天气就会抓瞎,如果不靠着船上水手划桨,根本就很难动弹。
此次围剿海寇沙巴赞,对方藏匿在香药群岛南侧海域,那片海域就是弱风地带,仅以船帆兜风航行的硬帆船有时都会陷入困境,更别说他的五桅软帆船。
沙巴赞也知道这点,所以设下陷阱,诱张鱼来追,待得进入伏击圈后,大小桨帆船一拥而上,试图以多打少。
结果有备而来的张鱼虽然成了“蝉”,却带来了“黄雀”,以内外夹击的方式击破了沙巴赞这只“螳螂”。
同样是穿行无风海域,若是他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贸然出海,恐怕要出大事。
帆船航行要靠风,没有风,又没有长桨,就只能在海面上打转,而这些海域又多雷暴,漂在海面上的船只,在雷暴中基本无法幸免。
而南洋贸易公司的船只从底勿出发,第一次横渡大海时,就在这无风之海吃了苦头,所幸出航前通过当地土人得知这片海域时常无风,便在船上提前备了长桨。
待到真的无风时,船上水手间断划桨划了几日,船只才好不容易抵达南岸,在这里登陆。
数年过去,登陆点已经成了一座贸易据点,据点名为“开南”,寓意“开辟南疆”之意,开南所在的大岛,被命名为“澳州”。
而往返于底勿和开南的船只,是特制的桨帆船,有风时靠船帆兜风航行,无风时就靠奖手划船。
昨日刚抵达开南的张鱼,已经在城里转了几圈,他不远万里南下,除了收拾白眼狼沙巴赞,主要目的就是要作为天子的眼睛,亲自到这澳州来看一看。
澳州,是天子亲自为这块新天地取的名字,而开南,位于澳州大岛(大陆)的北端,距离香药群岛南端的底勿约一千五百里,风物大为不同。
首先这鬼地方位于赤道以南,是真正的日南,一年四季和中原是颠倒的。
也就是说,当中原是夏天时,这里是冬天。
因为开南位于赤道以南,所以纬度不是“北纬”而是“南纬”,大概是南纬十二度二十九分左右,至于经度(以时间衡量),按照当地时间和航海钟对照的结果来看,大概和倭国博多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