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雅间分内外,外间有数名精悍的男子守着,而内间窗边榻上,坐着一名年轻人,身着便服,正在看书。
男子上前,向对方行礼:“郎主,事已办妥。”
“不错。”宇文温说完,放下书,看着那男子,露出赞许的笑容,方才隔壁的情形,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也看得清清楚楚。
“这只肉鸡,你要好好养着,寡人日后还有大用。”
“是,郎主。”
说到肉鸡,宇文温又回想起方才宇文化及毒瘾发作时的情形,那情形看上去有些渗人,但对于宇文温来说,却很好看。
瘾君子宇文化及,已经是他的一个傀儡。
宇文化及之弟宇文智及,当年陷害宇文温未果反倒引火烧身,丢了性命。
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之父宇文述,对次子的死倒没有太过纠结,毕竟孽子宇文智及的胡作非为让他倒了大霉,然而作为兄长的宇文化及,从此和宇文温结怨。
两人的过节,人所众知,所以,对于故杞王宇文明来说,谁都有可能被宇文温收买,唯独宇文化及不可能被对方收买,于是委以特别任用。
事实也是如此,但却有了偏差,因为宇文温没有收买宇文化及,而是用法宝控制了对方。
那法宝,是鸦片,可以无视仇恨,让对方屈服。
而宇文化及直到今日,都不知道用神丹控制他的那个“上师”,其幕后主使就是杀弟仇人宇文温,反倒因为摆脱不了神丹,只能为上师办事。
也就是为宇文温办事。
所以,小心提防弟弟的宇文明,没想到宇文温就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以为养了一条看门狗,实际上却养了一条狼。
那日,宇文明车队的出行路线,是宇文化及透露的。
那日,宇文明吸入的迷幻药,也是宇文化及放的。
事发时,因为宇文化及本人早已染上毒瘾的缘故,所以受迷幻药的影响较小,意识还算清醒,没有同归于尽,保得一命。
于是宇文温来了个废物利用,和宇文化及来了一出“相逢一笑泯恩仇”,正好刷名声。
然而宇文温不打算和宇文化及真的相逢一笑泯恩仇,这是不可能的。
对方,只能作为他的一枚棋子而活下去,被榨干一切利用价值。
乐坊,放浪形骸之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喝得满面通红的客人,在丝竹声中推杯换盏,欢歌笑语间,蝶舞蜂喧。
一处雅间内,躺在榻上发呆的宇文化及,听着窗外传来的喧嚣声,觉得有些烦躁。
若是平日,他到乐坊寻欢作乐,必然选一处不受打扰的院子,和佳人纵情声色,但如今不一样,他是按着别人的指示,在这里等人。
看看房间里的座钟,约定时间就要到了,但那人迟迟不见,宇文化及有些坐立不安。
此时的他,精神萎靡不振,却又有些烦躁,雅间内除了他,就没有别人,静悄悄,和外面形成鲜明对比。
宇文化及不住打着哈欠,因为一阵阵的出汗,所以不时用手绢擦汗,又时不时抽着鼻涕,看上去似乎身体状况不佳。
他站起来,在房内来回走动,时不时摸摸手肘、掐掐肩膀,让那莫名的疼痛缓解一下。
前几日他去上香,得上师赐神丹,接连服用了几日,昨日已经吃完,如今过了一日,再不赶紧吃,可就要熬不住了。
此时,宇文化及只觉全身被蚂蚁噬咬,由一阵一阵的麻痒,渐渐变成一阵阵的刺疼,不止皮肤觉得痛,连关节、骨头也觉得很痛。
眼泪不自觉的溢出眼眶,他不住用手去擦拭,看向时钟,约定时间已过,但人还是没来。
脑袋开始发胀,似乎要崩裂开来,宇文化及有些顶不住,双手用力按着头,试图把要膨胀起来的头颅压回去。
呼吸渐渐急促,他的情绪开始失控。
就在这时,房外脚步声起,敲门声过后,一名男子推开房门,走进房内。
男子是宇文化及雇佣的游侠儿,昨日出去办事,不见踪影,如今来到雅间,手里端着托盘,盘上放着些小食,还有一壶酒。
宇文化及见他来了,原本已经涣散的瞳孔瞬间恢复成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扑通一声跪地,向着对方磕头,低声哀嚎:“护法,神丹呢?神丹呢?”
男子不慌不忙的将门关好,再将托盘放在食案上,看着膝行到面前、抱着自己双腿哀求的宇文化及,面露鄙夷之色。
“宇文化及,上师命我问你,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办妥了,办妥了,就等着上师下一步的指示了。”宇文化及涕泪横流的说着,此时的他,完全没了在下人面前趾高气扬的气势。
“办妥了?可上师很不满意!这比上师要求的时间,延迟了三日!”男子俯视着宇文化及,低声训斥着,宛若郎主在训斥仆人那样。
“不不,弟子不是有心拖延,实在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但弟子是诚心侍奉上师,绝不敢有意拖延护法!弟子快熬不住了,还请护法救命啊!”
宇文化及苦苦哀求着,仿佛一条流浪狗摇尾乞怜,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正要递给他,见他情况不是很好,身体颤抖。
男子生怕宇文化及拿不稳瓷瓶,于是自己打开瓶子,倒出几个蜡丸,他拿着一颗,讲其他蜡丸放回瓷瓶。
“烟斗带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