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脚步声中,阿涅斯快步前进,她没有回头看,却知道身后跟着几个人,这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因为这段日子她身后总是有“尾巴”,今日若没有,反倒不习惯了。
今日阳光明媚,她从公主府出来没多久,就被人跟上,却不慌不忙带着对方兜圈子。
如今在街巷里绕来绕去,很快便将身后的尾巴甩开,但她不敢大意,继续绕了几个圈子,确认真的甩掉了“尾巴”,才松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一处街巷,在约定的接头地点——一处小院外停下,学着猫叫,三长一短。
院内也响起猫叫,三短三长,随后院门开启,露出一条门缝。
阿涅斯闪了进去,和开门的一名胡姬交谈起来:“东西呢?”
“在房里,我去取来。”
那胡姬走进房间,阿涅斯则环顾四周,观察起环境。
这是她的习惯,每到一处地方,会注意周边情况,以便发生意外时,能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一会,那胡姬从房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个包裹,阿涅斯拿出一袋碎银,正要和对方交易,却见包裹落地。
“哎呀。”
那胡姬低声惊呼,随即弯腰去捡,阿涅斯看着对方捡包裹,忽然觉得一阵心悸。
电光火石间,阿涅斯猛地一闪,只见面前一道白雾擦肩而过——那胡姬向她撒石灰粉。
躲过一劫的阿涅斯,手中多了一把利刃,她扭动着身躯旋转着,却见寒光一闪,夹带着血光,扑上来的胡姬被她一刀划破手臂,痛苦的捂着伤口蹲下。
身手灵活的阿涅斯没有迟疑,立刻往院门处冲去,身后房间里冲出数人,高声喊叫着。
但她没有走院门,而是纵身一跃,手足并用,直接攀上了院门旁的院墙。
院外,几个男子手握木棍、布袋守在院门两侧,见着她突然出现在墙头,竟一下子没回过神。
阿涅斯沿着墙头向前跑了几步,如履平地,随即跳下地面,拔腿就跑,动作一气呵成,宛若一只灵活的猫儿,三两下就逃出了陷阱。
“愣着做什么,追,追啊!!”
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守株待兔的男子们如梦方醒,呼喊着向前追。
不远处的街角,宇文化及见着这波斯老鼠居然逃出了自己精心设下的陷阱,不由得冷笑一声:“追,今日若是抓不到人,尔等一个个都别回来了!”
夜,尉迟炽繁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她只要一睡着,就会做噩梦,梦到自己醉酒之后被人侵犯,瞬间坠入深渊。
这噩梦太过于真实,总会让她惊醒,然后摸摸身上,发现好端端穿着衣裤,这才放下心来。
那日腊祭,她在筵席上喝醉了,被宫女搀着到侧殿小憩,迷迷糊糊之间有人将她衣裙脱去,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宇文温,但很快想起来宇文温在广陵。
惊慌之下,她一个屈膝击中对方裆部,却觉得不对劲,随后她看清这人的样貌,原来是相识的波斯胡姬阿涅斯。
阿涅斯是来为她宽衣,以便她能更好休息,尉迟炽繁为自己的误会尴尬不已,而杞王妃李氏随后到来,正好为她化解了尴尬。
没过多久,筵席结束,尉迟炽繁出宫回到王府,当时脑袋有些昏沉沉,于是很快便入睡,次日一早,带着儿子启程回广陵。
半路上,尉迟炽繁越想越觉得那日之事有些蹊跷:阿涅斯即便是在帮她宽衣,为何要坐上来?
脱去外衣、长裙,这说得过去,可阿涅斯后来在她身上摸摸索索,更像是要把她的内衣裤都脱了。
当时,尉迟炽繁酒劲还没散去,所以有些迷迷糊糊,脑子不是很灵光,事后再仔细回忆,越琢磨越觉得奇怪。
她和阿涅斯关系不错,但也不至于要让阿涅斯来为自己宽衣,实际上对方可以让宫女来,自己不需要亲自动手。
而阿涅斯为她宽衣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宫女,按说这些宫女,至少有一个人该跟着阿涅斯进来。
尉迟炽繁越想越觉得奇怪,然而那日她迷迷糊糊的,没有多问,次日离开长安,也不可能掉头回去问个清楚,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有些许疑惑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阿涅斯没理由害她性命,或许是为了让她躺着舒服些,却因为力气不够,只能以跨坐的姿势,来帮她调整位置。
想着想着,尉迟炽繁心中下了结论。
这件事,她曾想过是不是要和宇文温提一下,不过想想这搞不好是多此一举,平白无故让宇文温操心,毕竟夫君有多疑的毛病,东想西想弄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更别说为了这件事,用掉几只信鸽有些不划算,毕竟车队携带的信鸽是要在紧急关头派上用场的。
所以,尉迟炽繁没有讲这件事告诉远在广陵的宇文温,她看看昏暗的油灯,又看看窗外,紧了紧被褥,继续睡觉。
驿站的条件当然比不上王府,别的不说,“暖气”是肯定没有的,儿子渐渐长大,尉迟炽繁不可能和儿子睡在一起,所以此时此刻,是孤枕难眠。
想来,夫君身边必然有人相伴。
尉迟炽繁有些默然,不过心情很快就好起来,男人纳妾很正常,而宇文温对她的情意一直不变,所以,她实际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想着再过十余日就能见到宇文温,尉迟炽繁心中期盼不已。
然而一阵莫名的心悸,让尉迟炽繁惊得坐起身,感受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她有些惊疑不定。
穿好衣物转到隔壁,见着宇文维城和宇文维翰睡得正香,她转回寝室,坐在榻边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