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的父辈、祖辈在朝中不是高官就是勋贵,所以当老师的饱学之士对这些学生无可奈何,用心学的还好,不用心的那些学生,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而王頍作为学而优则教的露门学士,一开始是没人教他如何教书的,当老师的不得要领,当学生的顽劣不堪,那种日子,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难受,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等一下!我记得当年有个宗室子弟,堂上顽皮被罚整理藏书,结果居然让其唤作十五的家奴冒名顶替去受罚,这宗室子弟的爵位好像是西阳郡公,莫非....
想到这里,王頍瞥了一眼宇文温,宇文温对此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是“不正常人类”,对于大象二年二月以前的“往事”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不清楚对方想起了什么往事。
见得王頍对于当老师颇有感慨,开始认同自己的观点,宇文温决定趁热打铁,而对方那一瞥让他心里发毛,所以赶紧说下去:
“欲兴教育,先得有良师,良师如千里马,可遇不可求,要解决这个问题,就是师范教育要考虑的事情。”
宇文温开始向王頍宣扬一个概念,那个概念在原本的历史里,大概要到近代才会出现,这就是“师范教育”,师范教育就是培养教师,如同工业化生产般大批量培养。
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是两种概念,知其然和知其所以然也是两种概念,一个良师,应该知道如何高效的引导学生学习知识,还得培养对方的学习能力,而不是一味地让学生死记硬背。
对于整个教育而言,这样的老师在蒙学时期很重要,即所谓“开蒙/启蒙老师”,一个好的启蒙老师,可以极大调动幼童的学习积极性,激发幼童的学习兴趣。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性格,幼童亦是如此,性格不一样,天赋也不一样,智力发育程度也不一样,如何因材施教,是合格的启蒙老师必须具备的能力。
这样的能力,大多数老师不是一开始就具备的,有人读书做学问时是好手,但是要教人却很蹩脚,需要经过多年的实践、总结经验教训之后,才会成长为一名良师。
然后大多被士族聘请,轮不到寒族来分一杯羹。
那么,如果要把教育当做一门产业来经营,师资就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不是说有了二刘等经学名家,就真正拥有了深厚的师资力量。
宇文温之前说过市场要细分,那么教育产业要提供的“货物”——知识,需要通过老师这一“工具”教授给客户。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宇文温认为拥有大量合格的老师,是产业化成功与否的关键,就像神箭手射箭那样,弓不行、箭不直,即便射术再精湛也射不中箭靶。
神箭手需要名匠来制弓、制箭,提供合格的“产品”,而教育也是这样,需要有人能来培养合格的老师,来教育数量众多的学生。
所以师范教育是必须推行的,而黄州州学,早几年就在进行这一准备。
到州学求学的学生,家境不一,有的学子囊中羞涩,于是州学便专门组织了“勤工俭学”,让这些学子能够通过工作自食其力,将获得的收入用来承担求学期间的开支。
学子总归是读书人,州学安排勤工俭学,这个“工”自然筛选过一番,不会让人觉得糟践学子,帮人代写书信是其一,到蒙学授课是其二。
不是每个人一开始就适应当老师,面对着堂下黑压压一群人,即便只是幼童,许多第一次当老师的学子,站在堂上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然后被顽童们嘲笑,然后面皮薄的人就泪奔跑出学堂。
这种事情很正常,万事开头难,州学会有专人帮助学子克服心理难关,然后渐渐地放开,能正常给幼童们讲课。
宇文温举这个例子,不是要自夸州学的勤工俭学是如何让学子获益,而是要说明一件事情:关于师范教育的尝试,已经进行了数年。
许多在黄州州学求学的学子,学到后面发现自己没有机会脱颖而出,这就意味着没什么机会被地方官征辟,所以仕途无望。
但州学组织的勤工俭学,以及求学社组织的义务教师活动,让他们看到了谋生的另一条路。
求学社积极组织“培训班”,让有经验的蒙学老师来当老师,教这些学子如何当蒙学老师,在培训班毕业后,这些学子如果愿意,可以作为求学社的“雇员”,以老师的身份到各地蒙学授课。
黄州各郡的蒙学越来越多,而有了商贾的踊跃捐资助学,蒙学前几年是免费读书的,这些经过“专业培训”的老师到蒙学授课当然不会有束脩,他们的收入,是求学社发的“工资”。
以免费教学的蒙学为训练场,锻炼这些老师的教学能力,求学社会定期组织这些“员工”开会,讨论各自的教学心得,相互提高教学水平。
虽然短短几年内不会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但这样的模式,为求学社积攒了宝贵的师范教育经验,蒙学是如此,郡(县)学、州学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