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相互试探,都以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同时哈哈大笑。笑声冲淡了室中低沉的气压,让人压力松了不少。
霍光笑着招呼程墨喝酢浆:“为师每晚批奏折,总得喝三碗。”
程墨嘴角抽了抽,这所谓的酢浆,其实就是淀粉加水,用麦推磨而成,光这卖相,程墨就没胃口,因而从没喝过。
霍光上了年纪,肠胃不如年轻人,流质的东西更易吸收,因而钟爱这东西。
室中温暖,说了这半天话,酢浆还温热,程墨端起碗,一气儿喝了,道:“师父要没别的吩咐,弟子这就告辞。”
您老大半夜的找我来,不是为了跟我打听皇帝的事吧?宣室殿中有霍光的耳目,程墨早就知道。他老早打上昭帝的标签,霍光也是明白的。
霍光看着程墨,道:“为师几个孙儿顽劣,还请五郎多多调教啊。”
他语气真挚,眼神温和,一点不像调笑说气话。以他如今的地位,也不用转弯抹角和人说话,若对谁不满,直接废了就是。
程墨定定看了他两息,正色道:“师父何出此言?”
却是把他的话当成试探了。大概他以为自己对他不满,又拿他没办法,把不满发泄到他的孙子身上了。程墨心里晒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念头没转完,霍光捋了捋胡子,道:“五郎休要疑虑,为师确是肺腑之言。”
一个人再风光,总有老的一天,总得为家族打算,为身后事筹划,霍光也不例外。霍云资质平平,能守住家业就不错了,若霍书涵得以进宫为后,霍氏一族还能更上层楼。如今后位上坐着上官樱,霍光生性谨慎,不得不多做安排,程墨就是其中一条后路。
这话的意思大致是,老夫把孙子托付给你了。程墨明白他的意思,吓出一身冷汗,你我只是利益关系,可没到托付后事的程度。
程墨诚恳地道:“师父还不到六十岁,为何会有如此想法?大郎只是欠缺磨练,再磨练个三五年,也就好了。”
大郎便是霍宜,第三代中,他族中排行第一,因而以大郎相称。
霍光摇了摇头,神色黯然。若是霍宜不来告状,他还没瞧出这个孙儿如此糊涂。霍云要守家业已是极难,到霍宜这一辈,前景堪忧啊。若霍宜有程墨的见识,他何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