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立即让人发一份内部邮件。”魏军已经飞到了蜀都,应该在和指挥中心协调,附近吵吵嚷嚷的一片混乱。
“为什么没有盯着李程?”李欣雨盯着客厅角落处的彭时年,“难道他不应该是重点布控的对象?一鸣不在,你们什么都不会做了?”
彭时年哑口无言,手下的隐秘力量对某些人进行布控是常有的事,但他也清楚这种行为的副作用,所以从来都是冯一鸣直接指挥的,对冯家的亲戚进行布控,这个万一被翻出来……
李欣雨不再理会彭时年,转头对冯伟安夫妇解释:“中午李程从这儿出去之后,和聂唯见面了,聂唯拒绝了,通知了梁刑。”
“刚才的电话是于海那边布下的一颗棋子送来的消息,李程……联系了星海科技的秦向南,还没正式上任雷儡科技ceo的秦蕾蕾。”
冯伟安突然想起,六年前儿子高考缺考事件发生后,在家里给于海打了个电话,布下了一枚暗子,难怪那么放心秦家兄妹进入展雄,看来这枚暗子在秦家的地位不低。
秦家兄妹是展雄系企业中最特殊的存在,高层几乎人人都知道秦家和冯家之间的恩怨情仇,特别是展雄集团搬迁到江河市的前夕,秦烨被气得中风瘫痪,恒隆集团一夜倒塌。
李程去联系冯家的仇人,而且还是电商行业中名气不小的一对兄妹,用意何在一目了然。
冯母再联想起是自己坚持邀请李程一家来江河发展,登时心里跟油滚过似的。
“过年时候,一鸣还曾经说起,当年不该让李程在机关里混迹了几年……”冯伟安捂脸喃喃道:“好的不学……”
李欣雨的目光在周冲、彭时年的脸上缓缓移动,突然转头盯着刚进门不久的詹天宇。
詹天宇耸耸肩一摊手,示意自己没有掺和进去。
角落处的于飞走了过来,低声说:“雷儡科技那边要不要和朱涵打个招呼?毕竟秦家人掺和进来了……”
“没必要。”李欣雨冷笑一身,“一鸣早就计划今年对雷儡科技、天鹏金融的人事做手术,有的人想早点滚蛋,那就成全他们!”
周冲突然低声提醒,“但是之前的捐款,雷儡科技认的份额不低,而且打款也没有拖延。”
李欣雨低下头想了会儿,在心里盘算良久却没找到缘由,秦家兄妹难道真的不会落井下石?
……
看着对面滔滔不绝讲诉未来蓝图的李程,秦蕾蕾靠在沙发背上,眼睛半眯着,眉头紧紧皱着,要不是边上秦向南几次摁住,真想一巴掌抽过去。
倒不是因为李程的选择,而是实在太像当年恒隆集团一夜倒塌,族人纷纷前来分猪肉的一幕了。
“我在星海科技,电商那块还要问她。”秦向南耐心的听李程说完,才将皮球踢给秦蕾蕾。
“你觉得大树将倾,要各寻出路了?”秦蕾蕾扯扯嘴角,“我们这些和冯家关系不大甚至有仇的人还没开始找出路呢,你倒是动作挺快的。”
秦向南咳嗽两声。
“当然了,这是人生常态,脸皮厚都看不出脸红。”秦蕾蕾压根不理会哥哥,依旧冷嘲热讽了一阵,才冷笑着问:“我想……你一定去找过聂唯了,而他没同意,对吧?”
“你来江河市才多长时间?进入展雄才多长时间?”秦蕾蕾咬着牙低声道:“轮得到你露头吗?”
“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聂唯不肯?”
呵呵,秦向南在心里说,其实他是不敢……
李程的脸色有点难看,他不明白,为什么冯一鸣音讯全无,这些人为什么还忠心耿耿,甚至对面这对有仇的兄妹都没有杀个回马枪的想法。
“再说了,你有这个资格跟我们谈吗?”秦蕾蕾手中紧紧握住茶壶,“找个网吧上内部网看看吧,魏军刚刚群发了一份内部邮件,当然了,展雄集团和雷儡科技名义上是分割开的,那份邮件只是关于你在展雄集团的权限。”
“而我是雷儡科技的董事长,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在雷儡科技的所有职务、权限都被停止,董事会其他成员都无条件赞同。”
对面的李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李欣雨!”
“还有。”秦向南依旧温文儒雅的模样,“我知道你今晚约了万通集团的许天逸,没这个必要去了。”
看着狼狈离去的李程,秦向南转头问:“不是在开玩笑吧?一次性捐款超过3000万,雷儡科技的资金链应该快撑不住了吧?”
“呵呵……你还真爱上那小子了。”
看妹妹一直不吭声,秦向南无奈的摇摇头,“如果……”
话还没说完,秦蕾蕾突然起身,狠狠一脚踹在哥哥迎面骨上,扭头就走。
“其实我很傻,真的很傻,其实应该有其他办法能解决……”
狭小的空间内,冯一鸣的讲述声越来越低。
“就算当时身边还没有什么能信任的人手,就算当时还没有组建安保队,就算她坚持要去举报,就算时间不够了,就算爸爸很可能不会相信他那个还在上高一的儿子……”
冯一鸣的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他内心深处自然清楚明白,并不是当时无路可走,才选择将那只蝴蝶推下河,而是前世家庭的变故,是父亲刚过五十已经两鬓斑白的头发,是自己前世长达十多年的艰辛岁月,让自己下了狠手。
“后悔吗?”张晶晶似乎还保持着冷静的思维。
沉默了片刻后。
“说不上后悔不后悔,但从那之后,我开始渐渐觉得自己应该做得更多一些……”
“所以才有了毒奶粉事件,才有了对蜀都山区的捐赠,才有了外面那个仓库?”张晶晶低声喃喃:“其实我后来见过钱慧慧,就是那个青萍籍贯的会计,就是那个住在老街冯宅对面不远处……”
“你头上好像又流血了。”张晶晶艰难的将身子往前探了探,“钱慧慧告诉我,你救过她的父亲……”
“千钧一发,生死关头,能够欧不顾安危救人性命,所以我一直觉得你是有底线的。”
“你不怪我吗?”冯一鸣低头摸索着,轻轻吻在女子的嘴上,似乎有点血腥味。
“你我都不是圣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张晶晶侧过头,突然咳嗽两声,才继续说:“虽然我不赞成……”
躺在男人的怀里,静静听着他的心脏跳动声,张晶晶的内心千回百转,持续了整整三年的谜团终于揭开了。
同床共枕时候的低低呢喃,偶尔夜间突然惊醒时候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突然放手让自己出国留学的原因,三年多都不肯去探望一次的刻意隔阂……
张晶晶一直疑惑于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哪里来的那么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每年数以千万计的花销并不是所谓年轻人自以为是的道德观就能解释的。
谜底在于这个男人承受的长时间内心巨大的煎熬,刘雪梅的死让他愿意去承担更多的责任。
“如果能出去,那块砚台送给我好不好?”
“砚台?”冯一鸣顿了顿,苦笑道:“你已经去过了,当然知道那块砚台……”
“如果能出去,怎么样都行……”冯一鸣的手突然一紧,“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还要走吗?”
“当然,毕业论文总是要完成的。”张晶晶突然抬起头,猛地撞上了面前的砖头,痛的低呼一声。
“好像有声音。”
“嘘,听!”
“把手机铃声打开,都打开!”
冯一鸣睁大眼睛透过缝隙看着外面,虽然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但似乎感觉光亮就在眼前。
“有声音!”
“这边,仔细听,这边!”
“气垫床拿过来,赶紧打气!”
“小心点,小心点,一二三……”
“慢点,慢点,一点点的搬。”
“废话,如果……那铃声总不会自己响吧,正好别人打他电话……脑子进水了?现在谁的手机有信号?”
砖头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冯一鸣低下头吻在张晶晶的鼻翼边,“论文答辩就回国?”
“恩,如果不死的话……”张晶晶的笑声有些虚弱,“生离死别是常事,但舍不得离开你……”
“我也舍不得……”
“你还有叶子和淼淼……”张晶晶又猛地咳嗽两声,“别以为我不知道……”
冯一鸣沉默片刻后,没辩解什么,只紧紧搂住女子的身躯。
“我有点冷,好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