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食人彻底被赶出呼罗珊以后,你想没想过重新回归信仰?大唐历来公平对待各教派,针对异教徒的人头税必须取消,同时还会重新分配无主的土地给那些曾经因为受到迫害而破产的波斯人!”
呼罗珊的主体民族是波斯人,大食人作为入侵者,大多依附于政权和军队,一旦大食的军队和政权覆灭,他们想要保住掠夺而来的财产,简直是痴人说梦。这是不论哪一方都不允许的。
阿布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
“这些举措,丞相现在说还为时过早,据小人所知,许多人都处在观望之中,如果戈尔干一战,彻底打败马赫迪,如果能生擒或是杀死马赫迪更好,那些还在观望的人就一定会坚定的站在大唐一边!”
秦晋当然知道阿布的所指,毕竟唐朝的政治中心和本土距离呼罗珊有万里之遥,当地人自然害怕唐人退去以后,大食人卷土重来而遭到报复。
观望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你说得对,一切都要在打赢戈尔干一战之后才能开始。不过,现在能够联络的家族,也都要积极联络。总之,戈尔干一战之后,必须将大食人在呼罗珊的基础连根铲除!”
阿布心领神会,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说了一阵,外面已经日上三竿。无边的困意袭来,秦晋又忍不住斜靠在军榻上打起了鼾声。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轻声唤着自己,抬眼一看竟是一年不曾见面的寿安公主。
公主自从成为他的妻子,不曾与之有过一刻安静与欢愉,匆匆一见之后就是无休止的征战和忙碌,哪怕长子呱呱坠地以后,见过的次数用一只手也能数过来。
入春时,长安来信,公主为他产下次子,这个消息到现在秦晋的身边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有些时候,秦晋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台机器,很难再因为一些事情欣喜,同时也很难因为一些事情愤怒。
形成这种性格诚然使得他从容顶住并熬过了巨大的压力,可终究是失去了一个作为普通人的乐趣。
“丞相,丞相……”
忽然,一阵空灵的呼唤声让他睁开了眼睛,面前出现的是郑显礼刀劈斧凿一般的脸。
希尔凡小城的插曲并不能成为秦晋在此地久留的理由,真正让他牵肠挂肚的是戈尔干阵前。
离开遭遇过火灾的小城,不理会失败的刺杀,在黎明之前,秦晋连夜赶回了军营。
由于回来的时,知道秦晋行踪的人只有相府极少数的属吏,所以迎接的人寥寥。没什么声息的,秦晋回到了中军大帐,案头积攒的公文已经像小山似的整整两大叠。
这还是经过书吏甄别挑选以后的。
现在,他看到公文就头疼,好像生活中一睁开眼睛,便除了公文就是公文。
先询问了大食人的动向,然后又了解了几位将军们的情况,做到一切心中有数之后,秦晋靠在军榻上眯起了眼睛。
一夜的颠簸,实在太累了,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起了鼾声。
只可惜,这鼾声没能持续多久,他很快被侍从轻轻的唤醒了。
“丞相,丞相,阿布将军紧急求见……”
“阿布?”
睡眼惺忪的秦晋反应了一阵才从朦胧中回过神,立即让将阿布请进来。
阿布是皈依了大食教的波斯人,同时其家族也是呼罗珊本地的大族,在张掖时,此人曾被树立为被俘反正人员的典型。
现在,摇身成为唐朝大将的阿布可算是风生水起,其地位要远远胜于在优素福手下时,其家族也因此而沾了光,得到了木鹿城内不少重要官职。
现在形势还不稳定,在击败大食军主力之前,秦晋始终秉持着怀柔政策,以当地人治当地,仅将少量的汉人加入关键官署,同时只用神武军牢牢的控制住地方。
正因为阿布的家族在其中得到了巨大的利益,此人在西征的关键问题处,更是尽心卖力。
“有几个部落与小人接触,希望投效丞相,如果丞相允准,就会为我大唐西征再添助力!”
秦晋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有敌人倒戈本该欣喜若狂才是,但他已经久历沙场,深知战场之诡谲,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知晓这些骑墙的草叶究竟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