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将信笺工整的折好,然后才看似慢条斯理的问道:
“将军可知那唐朝人都说了些什么?”
哈西姆一头雾水,他才不想知道那该死的唐朝将军都说了什么呢,他现在只想着那唐朝将军的保证,留下来一定只有死路一条,唯有离开优素福,永远的离开优素福,才能保得住这条性命!
“唐人傲慢无能,恐怕是在炫耀,炫耀吧!”
忽而,优素福目光转冷,斥道:
“他们是在炫耀,放你这个败军之将回来,不正是在炫耀吗?”
哈西姆被吓坏了,他知道那唐朝将军此前所说的话一定都是谎言,看来自己在劫难逃了。
优素福确实动了杀心,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唐朝人的目的就是要激怒自己,如果任由这火爆的脾气蔓延开去,最终只会遂了唐朝人的意。
“说说吧,唐朝人的虚实,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会,否则绞架就是你最终的归宿!”
优素福惯常以绞架惩治罪犯,只想一想那些被处死的人,哈西姆就被吓得浑身战栗,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但是,很显然,优素福这回没有杀哈西姆的意思,说了些狠话不过是虚言恫吓,让他戴罪立功。而且,现在只有哈西姆见过这支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转进了大半个河西的唐兵,留着他,远比杀了他更划得来。
张掖的守军早就奄奄一息,而唐朝的主力迟迟未至。现在有了一支唐兵先锋频频叫嚣挑衅,优素福已经动了亲自率师将其消灭的心思。
当然,大队人马还要留在张掖围城,诱饵绝不能放弃。但对于那支潜入河西酒泉的骑兵,也绝对不能放过。
哈西姆的描述中夸大了唐兵的规模和实力,如此才能尽最大程度的弱化其兵败覆没的罪责。
听罢哈西姆的描述,优素福习惯性的扣着手指。
“这么说,唐朝骑兵至少有万人以上了?”
“确实,确实有万人以上。”
优素福不置可否,但以其多年带兵的经验猜度,万人之数恐怕夸大其词,作为先锋的能有五千人就不错了。
现在唯一比较让人头疼的是,据说这些骑兵抢走了山丹马场的上万匹军马,有了这些军马,唐朝骑兵们就更加如虎添翼。
如果对方打定主意避而不战,大食并想要追上他们可能也绝非易事。
把手下的将军数了一遍,竟每一个能让优素福放心的,或者说他有些技痒了,从翻过葱岭到张掖城下,几乎没遇到一个像样的敌人。现在终于来了个看起来不错的对手,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呢?
是夜,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开出了军营,所有骑兵均是一人三马,接着明亮的月色,远远望去竟像一支万人马队在无边的戈壁上疾驰飞奔。
这一次,优素福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唐人知道何为教训,同时也要让他为自己的情敌冒进付出代价,付出惨痛的代价!
哈西姆投降了,张元佐简单的审讯了一番之后就做出了一个决定,放他回去,顺便给优素福捎个信,让他乖乖等着末日临头。
按说这是俘虏求之不得的事情,谁知道哈西姆却坚决请求张元佐,一定不要将他送回去,他愿意留下来作为唐朝将军最忠实的仆人。
不过,任凭哈西姆如何恳求和巧舌如簧,张元佐都只摆手笑道:
“俺本就是苦哈哈出身,可要不得你这么尊贵的仆人!”
“不不不,哈西姆原本在泰西封就是个被贱卖的奴隶,如果不是王朝交替,到现在怕还是奴隶呢……”
说话间,他还撩起了前额披散下来的头发,果然上面有一块触目惊心的疤痕,明显是奴隶主烫烙上去的独特印记。
“原来将军也是苦哈哈出身……”
张元佐偏着头,用手指扣着耳朵,做思考状。实际上,他根本不是在想如何敷衍这个大食人的俘虏,此前说这么多不过是与之逗闷子而已,这一路上风沙雪雨的难得有这么欢乐的一刻,怎么能轻易的放过呢?
“谁说不是呢?小人愿意奉将军为主人,愿做将军最忠实的奴仆,只求将军不要放弃小人!”
当波斯人通译将哈西姆的话翻译出来以后,众人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奇哉怪也,一般人巴不得逃回去呢,为何独独你却死赖着不走呢?”
哈西姆苦笑道:
“不是小人死了赖着不走,实在是小人仰慕将军的骁勇,就像苍鹰追逐蓝天一样,怎么能再落回到地面上去呢?”
张元佐哈哈哈大笑,他当然知道这是哈西姆在胡邹八扯,什么雄鹰追逐蓝天?怕是回去要难免一死吧。
然则,哈西姆的死活又与之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这个懦弱的家伙将话带到了,让那个不可一世的优素福知道知道,唐朝的精兵来了!
哈西姆的三千部众在追击中已经被歼灭的七七八八,只有零零星星的人侥幸逃脱了。不管怎么说,这股增援酒泉的人马算是全军覆没了。
想必这个哈西姆生怕回去被优素福追究罪责,砍了脑袋吧。
“放心,只要你将这封信带到了,本将敢保证,优素福不会杀你,不但不会杀你,还会让你再一次来见本将!”
“当真?”
哈西姆将信将疑,不敢相信张元佐的话。
“自然当真!本将堂堂七尺男儿骗你一个败军之将作甚?”
但见张元佐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哈西姆权且就相信了。
也不知道张元佐是何时写好的一封信,只见他从腰间的皮囊里抽出的这封信以羊皮纸密封,并不甚厚。
“拿着吧,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