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计划都是仔细斟酌之后才确定的,不过秦晋所担心的并非战争本身,而是以朝廷现在的实力能将战争坚持多久。
念及此,秦晋又道:
“相公支应财计,能否撑持得住西征三年之数?”
第五琦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难道丞相计划中,这仗要打三年?”
“不,是两年!但总要准备的宽泛些,以应对不时之需要!”
“河西与安西之地,如果顺利的话,有半年时间足以,丞相计划两年光景,莫非要一战灭了大食国?”
在第五琦看来,秦晋和神武军平定了持续六年的叛乱,携大胜之威灭西域一国也不奇怪。
不过,秦晋却苦笑道:
“大食国地跨东西有上万里,灭其国岂是易事?现在惟愿一战而得西域边境五十年太平足以!”
“一战而得五十年太平……”
第五琦重复着秦晋的话,似乎若有所思。
秦晋的手指在地图西边空白处的边缘点指道:
“复疾陵城波斯都督府,这是最起码的了!”
疾陵城所在的位置,第五琦并没有概念,在他的意识里这除了这个地名以外,不了解与之有关的任何信息。不过,秦晋也没指望让一个精通财计的宰相去了解与政事不相干的西域地理。
“好了,不说这些,夏相公的病情如何了?”
夏元吉原本是打算致仕还乡的,但就在准备离开长安返乡的当口,却病倒了。
第五琦叹了口气。
“原本只是受了风寒,不应该有大碍,但夏相公以愈古稀之年,盛夏受风,却是让人担心啊!”
秦晋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凝重,夏元吉虽然只是个政治投机者,原本在玄宗朝时只是个积年的老吏,但神武军入主长安以后,此人一改往日的温吞水风格,的确做了不少实事。
两次清洗,基本肃清了朝廷上的反对势力,使得神武军进一步掌控了长安,并确立了秦晋在朝廷中的绝对威信。秦晋在恢复丞相旧制之前,能够以御史大夫之职掌控朝廷近一年之久,夏元吉是功不可没的。
所以,不管夏元吉在朝野的风评如何,在秦晋这里,他都是能臣干吏,必须予以优待厚待。
思忖了一阵之后,秦晋才又说道:
“做两手准备吧,夏家的子弟,挑几个有能力的,可以到中枢历练历练,庸碌的就封爵厚赏……”
原来秦琰就算到了吐蕃也没有消停,竟翻过了吐蕃之南的大山,大破身毒国。信使此次返回长安,不但带来了获胜的军报,还有身毒国的战俘和特产。
战俘中有国王名号的便多达七个,至于身毒国的特产,无非也就是珠宝金银一类器物,只是做工粗糙完全不能和唐朝工匠精雕细琢下打造出来的珠宝器物相比。
不过,其中有几把外形奇特的短刀却引起了秦晋极大的兴趣。明显的异域风格并非这种短刀最大的特点,弯曲的刀身上布满了行云流水般的花纹。
“下吏所见过的刀剑,其身都是光可鉴人,此刀为何如此奇特呢?”
第五琦确实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短刀,虽然形制上与北方胡人的马刀颇有些相似之处,但胡人马刀做工粗糙不堪,远远没法和面前此刀相比。刀身上的花纹浑然天成,刀柄上镶嵌着各色的宝石,显然并非凡物。
秦晋用丝帕擦拭了几下刀身,上面涂抹着薄薄的一层油脂,这是用来防锈的,此刀从前的主人也定然对其极为珍视,只是现在它的主人定然成了秦琰的败军之将,说不定便在那些一同解来长安的俘虏中。
“此物名为大马士革刀,出自西域之西的极西之地,秦琰在身毒得到此刀,想来是经由波斯传到那里去的!”
此时的身毒在宋以后名为天竺,千年后则被称之为印度。
第五琦的兴奋点并不在这精美的大马士革刀上,而是在于秦琰紧派副将领两千人居然就在身毒灭十五国,俘虏人口数以十万计,财货不计其数。
吐蕃地处高原,本就缺少劳动力,秦琰将虏来的人口带到高原上,也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大量被繁重劳动所牵制住的壮劳力。
这些生在苦寒之地的壮劳力,在秦晋的眼中都是最好的战士,仅仅用作劳动实在太为可惜。
第五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道:
“丞相难道打算调吐蕃兵解河西之围?”
秦晋笑着点了点头。
“按时间掐算,秦琰的吐蕃兵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丞相府的公厅内不知何时在屏风上挂起了巨幅的地图,东部从长安开始详细一直延伸到西域的河中之地。所谓河中之地,亦即是千年之后的中亚两河流域。
那里是唐朝势力范围曾延伸到的极限,但也仅限于名义上的羁縻,但凡当地的酋长上书唐朝投效,便遣使封官赏赐,既算作中国藩属了。
高宗年间,唐朝在葱岭以西封了大量的都督刺史,只可惜大食人也在那时崛起,没多少年到了武后时期,唐朝国内权力斗争日盛,曾经向西延伸的势力范围迅速萎缩,封赏的都督刺史们也都转头投了更加强大的大食。
直到玄宗皇帝的天宝年间,唐朝政治稳定,国力极盛,才又重新投入到对西域的争夺之中。可惜,时移世易,声名赫赫的高仙芝便在大食人手中吃了大亏,全军覆没,仅带着少数的亲随逃回安西。
不过,在河中再往西却留出了大片的空白,第五琦觉得奇怪,便问道:
“丞相这副地图上,西边因何留出了大量的空白啊?”
秦晋手指着那片空白,语气低沉的说道:
“这里是波斯,大食,那里是更西的罗马……”
罗马帝国早就在数百年前分裂,西罗马此时早就灭国,独独剩下了以君士坦丁堡为都城的东罗马,今人以其国都之名称为拜占庭帝国。
“罗马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