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让秦晋也愣住了,秦奋比自己打了不过十几岁,就算有孩子,现在顶多也就十七八岁,这么小的年纪,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被秋后处决?
“堂兄起来说话,快起来说话!”
秦晋赶紧上去扶他,奈何他跪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非得让秦晋答应了才肯起来。
看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显然是动了真情的,秦晋只得好言道:
“堂兄总得先起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个明白,才是啊!”
秦奋泪眼连连,抬起头,祈求的问着:
“三郎,三郎是答应了?”
秦晋当然不会一口答应,如果秦奋的儿子当真犯了该死之罪,就算他现在权倾朝野,也不会徇私的。
“大郎,大郎他是被冤枉的啊,被冤枉的,三郎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救他……”
大郎所指的自然是秦奋的长子,只是因为他心乱如麻,说话才如此前言不搭后语。
其实,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秦奋的长子本来是被族中寄予厚望的,去岁刚刚被郡中举为孝廉,前途也是一片大好,更是在今年春天被征辟入政事堂为吏。
听到这里,秦晋也是一愣。
“大郎在京做官?”
“是啊,是啊,虽然是个芝麻针鼻大的小吏,可也是咱们秦晋顶顶出息的了……”
尽管深陷悲痛之中,在说起儿子被征辟入政事堂这件事时,还是能在秦奋的脸上看到明显的自豪与得意,只是一瞬间就被即将丧子的悲哀与忐忑所掩盖。
秦奋对他的长子的确寄予厚望,甚至给他起名为执珪,殷殷之意不待多言。
然则,突如其来的横祸,也差点击垮了他。当他跪在秦晋面前恳求着秦晋,救一救儿子的时候,显然是放下了一切尊严的。
秦晋道:
“大郎在京已经数月,又因何不来寻我?”
秦奋笑的有点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但还是说道:
“俺们从前做了对不起三郎的事,哪里还有脸过来,如果不是,不是大郎出了这生死攸关的祸事,俺又怎么能厚着脸皮上门呢?”
说罢,秦奋嚎啕大哭。
秦晋就静静的等着,等着秦奋渐渐止住哭声,才说道:
“往事已矣,堂兄又何必挂在心上呢?”
其实,秦执珪的官司很简单,无非是被京兆府当场逮住了行凶杀人,但秦执珪却满口大呼冤枉,坚持不承认自己杀了人。由于这桩官司认证物证俱在,所以很快就被京兆府审结,按律秋后处斩。
当秦奋得知儿子获罪的消息以后,日夜兼程赶往长安,又亲自来求秦晋,希望的就是秦晋能念在同族一场的份上,救一救他家大郎!
听了前因后果,秦晋也不好贸然答应,只是表示会亲自过问,如果其中有曲折冤屈,便一定会为大郎讨回公道。
秦奋自然深信儿子是无辜的,见秦晋答应下来会为儿子讨回公道,便又跪在地上连不迭的磕头,表示只要秦晋能为大郎讨回公道,便是倾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秦晋揣着满心的疑惑回到家中,却见家中的奴仆表情古怪,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堂兄究竟是何等人物。
实际上,秦家虽然是开国功臣秦琼的后人,但早在武后时期就已经破落了,到了秦晋这一辈,再加上他的父亲早死,又属于旁支,与嫡支族人几乎就没有过联系。
就算是嫡支的族人,在齐郡乡里顶多也就是个普通的富户而已,族中三代已经许久没出过官吏了。
当然,秦晋是个例外,如今成了权倾朝野的权臣,族中子弟赶过来打算沾沾光,也是人之常情。
有了这番计较之后,秦晋也就明白了,所谓的堂兄到长安来找自己,无非是求个官,或是借助自己的能力多赚一些钱。
如果无伤大雅的话,满足就是。
虽然,这些族人在秦晋人生最悲惨的时候都选择了冷眼旁观,但这个世上本就如此,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则是凤毛麟角。
“家主,公主在后堂等着呢,请家主先过去一趟?”
“后堂?”
“正是!”
后堂是秦晋在家中接见比较亲密的官员宾客的地方,虫娘怎么把堂兄引到那里去接待了?显然是不符合规矩的啊。
不过到了后堂之后,秦晋才发现只有虫娘一人。
“堂兄呢?”
秦晋不禁哑然问道。
虫娘忍不住有些发笑。
“亏得都说夫君智计过人,鬼知道这个堂兄是真是假!”
秦晋也觉得其中可能有点因由,否则以虫娘的性格,也不会单独找自己说话。
“既然是假的,虫娘怎么又让他进来了?”
虫娘白了他一眼。
“万一是真的呢?岂非让夫君在族人面前难堪了?”
不过,看到虫娘的表情和语气如此,秦晋也知道,自己这所谓的堂兄一定表现的不好。实际上,想想也正常,秦晋嫡支在齐郡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富户,比普通良家子多了些田地,说白了就是没见过啥世面的小地主,其言行举止又怎么可能落在皇族出身的公主眼里呢?
“究竟何事?”
“只提醒夫君,莫要被乡里的无赖子弟诓骗了!”
秦晋笑道:
“放心吧,就算是被诓骗,也不过是损失了点银钱而已,对咱们又算什么呢?”
“如果不是他能清楚的说出夫君族中的谱系,妾当真要撵人了,既然知道谱系,就算不是真的堂兄弟,怕也是乡里之人……”
秦晋附和道:
‘这就是了,他们几十年不和我联系,心在不远千里找上门来,一定是有事相求,如果能帮上忙,自然就帮了,还有什么诓骗不诓骗的!’
虫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跺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