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令史的话音并不大,但落在严庄和元一枕的耳朵里,却犹如炸雷一般,在这一刻,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甚至超过了恐惧本身。
“快,有请!”
艰难的说出了这几个字,严庄的身体也瘫软下来,他知道,今日这一劫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很快,一名军吏被引到了中堂。
“敢问,哪位是京兆少尹元府君?”
那军吏一连问了好几声,元一枕才反应过来,慌忙起身之下,竟将公案上的笔墨纸砚稀里哗啦带了满地。但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失态不失态了,赶紧躬身又带着僵硬的笑脸行礼。
“我,我就是……”
那军吏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慌慌张张,又满脸猥琐之相的家伙竟是堂堂京兆少尹,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说道:
“秦大夫有请,请即刻到神武军帅堂,有要事!”
说话十分简洁,甚至一个字都不会多。
“敢问,敢问将军,秦大夫召我何事……”
话还没问完,军吏已经走出了京兆府中堂,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大,大尹,这,这如何是好?”
元一枕带着询问和求助的目光看向严庄,严庄也是一脑门的雾水,但他毕竟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人,见那使者没有提及自己,便已经揣测得七八分,此事或是与他无关,心中至少放下了几分,便安慰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使者有礼而来,虽然态度冷淡,却未必是坏事啊!”
这话当然是带着安慰性质的了,可元一枕又岂会将安慰当真,最终他也觉得想躲是躲不过去的,只得将未及写好的书状揣进腰间皮囊,又郑重向严庄一揖,便摇晃着去了。
元一枕很快就抵达了神武军帅堂,通报了姓名官职之后,把守辕门的军卒就放他入内,同时又有专人引着他去了秦晋日常办公的后堂。
这里的建筑形制当然比不了京兆府气派宽敞,就算是秦晋日常办公的地方,也没办法和京兆府相比,里面的光线有些暗,从明亮的外面进来,他好一阵才适应了这略微有些发暗的环境。
“下吏京兆少尹元一枕拜见御史大夫……”
秦晋蹦来正伏案处置公文,闻声,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就手一指旁边的座榻。
“先坐吧,处置完手头的公文,你我好详谈!”
元一枕本来战战兢兢,哆哆嗦嗦,以为世界末日到了,可现在看着秦晋的态度如此风平浪静,一时间竟怀疑此前的那些担心了。
刚落座,便有军中仆役端上来了清茶一壶,明亮透彻的茶汤缓缓注入细致的青瓷杯,哗哗的水声,让元一枕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浑浑噩噩的将半烫的青瓷杯端起来,放在唇间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幽淡的清香,这就是最近在京师流传开来的清茶,据说是秦大夫亲手改良了制茶的手法,由从前的发酵改为了单纯的炒制烘干,饮用之法也再不是研磨熬煮,添加香料……仅仅一壶开水,就能冲泡出如此美味淡雅的茶汤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什啊!
低着头,才喝了两口,便听到一个声音在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