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辅国则拉了成如璆的手臂一下,低声道:
“杨贼妻儿与虢国夫人未必不是天子暗中网开一面,当立即飞书附近各郡县,见此数人者须当场格杀!”
对此,成如璆深以为然,立即又派了军卒分赴附近各县传讯,誓要对杨氏一族斩杀殆尽。所谓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他现在已经把姓杨的一家得罪死了,如果不除根,谁又能保证若干年后没有杨氏族人来找自己报仇呢?
他又看了一眼乱哄哄的禁军,下令道:
“该杀的都杀了,闲者不得踏入天子院中半步,违者立斩不赦!”
众人当即被吓的安静了许多。
……
“圣人,贵妃已经归天了,是否现在就引成如璆入内观……”
李隆基蓦的转过身,阻止了高力士,又一言不发的往佛堂而去。佛堂的门半掩着,在门槛外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腿入内。
门前的屏风倒了,李隆基一眼就看一看到贵妃侧卧于榻上,身上盖着被子,只有半截白藕一般的胳膊露在外面,耷拉在榻边,平静的好像刚刚睡着一样。
“三郎……”
李隆基下意识的盯着一动不动的丽人,可声音又怎么可能是她发出来的呢?明知不可能,他还是奔到了榻前,紧紧握住了露在锦被外面的玉手。
贵妃的指骨很细,肉却颇多,握在手中总能让李隆基心中荡漾,此时余温尚在,他甚至还幻想着只要用力握一下,贵妃就会醒转嗔怪自己。
然而,幻想毕竟只是幻想,任凭李隆基如何紧握,揉捏贵妃那渐渐失去血色和温度的手,仍旧得不到任何回应。侧卧于榻上的丽人眼睛微闭,长长的睫毛似乎还隐隐的忽闪了两下,仿佛熟睡中的波动。可雪白的脖颈上却有一道血红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李隆基松开了紧握着的玉手,一双苍老的手往上缓缓移动,颤抖着轻抚着那道勒痕。
“疼吗?”
可他永远也得不到回应了。
不知何时,高力士已经站在了李隆基身后,指着榻上一方折得方整的丝巾道:
“贵妃剪下了一缕头发,让老奴转告圣人……”
高力士强忍住不哭出声来,哽咽着,“怕圣人今后一个人寂寞,就让这缕头发陪在圣人身边……”
李隆基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他把贵妃的手掖回被子里,又将被子向上提了提,正盖住那道触目惊心的勒痕。然后才将榻边叠的整齐的丝巾拿起来,丝巾散开一缕青丝露了出来。
良久之后,李隆基说道:
“告诉他们,进来吧……”
声音冷的几乎可以滴水成冰。
成如璆带着几个亲信来到佛堂中,他只见过贵妃一次,仔细端详了一阵,发现有八九成像。门下侍郎房琯亦在其中,他已经见过贵妃多次,一眼就认出来了,榻上毫无生气之人正是天子宠妃杨氏。
房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
“请圣人节哀!”
有了房琯的带头,成如璆等人也跟着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