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闽对于黑奴有些好奇,便问道:“你好戴维先生,能过来与我们聊聊吗?”
萨姆戴维忙称不敢:“尊贵的东方绅士,我可受不起您口中先生的称呼,若是看得起我,唤我戴维好了。”说完,叫过一名十来岁的黑人男孩代替他赶车,他则挪了过来,一副准备接受卢子闽询问的架势。
“戴维,看你们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冒昧地问一句,作为约翰哈伦这个奴隶主的奴隶,你们不觉得自己过得悲惨吗?”卢子闽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丝毫没有忌讳约翰哈伦,并且补充道:“对了,我可不怕得罪你们的主人约翰哈伦,你也知道,他对于我哥哥十分尊敬。因此,你只管直说,不用怕我会告诉你的主人,我不会那样做。”
萨姆戴维明显有些怔住了。他没想到,这位东方来的贵族先生会说得这么直白,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稍稍想了想,这才开口:“尊敬的先生,我从不觉得自己过的悲惨,我很快乐!真的很快乐!您看,我今年已经35岁了,还很健康,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们一家每天都有足够的食物吃,有衣服可以穿,只要好好干活,主人也不会责打我们,一家人都过得很好。这一切都是我主人赏赐给我的,我很知足。”
说到这里,萨姆戴维露出满足的笑容,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亮丽的神采,让卢子闽到嘴边的话都没办法再问下去。
卢子闽摇摇头表示不信,诱惑道:“戴维,真的不用害怕你主人知道惩罚你。按你自己内心的想法回答我。想离开你的主人吗?我们愿意帮你和你的家人,让你们自由自在地到其他地方去生活。”
“先生,别开玩笑了。主人给我们吃,给我们穿,生病的时候还请来医生为我们治病,下个月还会给我儿子娶个老婆,对我家有大恩,我们不会离开主人的。”萨姆戴维朝卢子越作揖行礼道:“卢先生,戴维到前面给您驾车!”
说完,萨姆戴维竟似乎有些生气,不理卢子闽,直接又回到前面的牛车架前继续亲自赶起车来。
见这幅情景,卢子闽望向兄长,用家乡的语言叹道:“看来黑奴们还真是有过得不错的啊。”
卢子越笑道:“这不正好,我们帮助南方,也算是帮助这些黑人不受北方工厂主们的欺骗和压迫,从良心和道义上也说得过去。要是能让他们退让一步,解除奴隶身份上的依附关系,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当然,重要的是完成了圣京方面交办的任务!”
1860年11月6日。
南卡罗来纳州州府哥伦比亚市。
这座作为美国建国以来最早兴建的城市之一,此时已然脱离了小镇的样子。南卡罗来纳州境内的萨鲁达河与布洛德河在此汇合,形成宽阔平缓的康格利河冲积平原,土地肥沃,因此,哥伦比亚四周都是一片片广袤的农场,种植着无边无际的棉花等农作物,乃是美利坚联邦位于南方重要的棉花生产地,加上又是康格利河航运港口,直通海边的查尔斯顿港,交通便利,加上南卡罗来纳州首府地位,此时已经颇具规模,城市人口达到三万多人的规模,对于此时的美利坚来说,已算是相当繁华的大城市了。
此时已经进入深秋,天气慢慢转凉,却正是棉花收获的最佳时节。
哥伦比亚西郊康格利河畔,卢子越和他弟弟卢子闽望着河岸远处正悠闲地采摘棉花的人们,河畔的秋风将那些采摘棉花的人们悠闲的歌声吹入他们的耳朵,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
卢子越叹了口气:“这些一无所知的人,还不知道一场可怕的战争即将要爆发!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不知道灾难反而能过得更好!”
卢子闽回答道:“兄长为何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无论是白人,还是黑人,对我们来说,都是异族而已,对于他们的死活,我们不必太过在意。完成陛下和吴大人、范司长他们交办的任务,才最为重要!”
卢子越苦笑着摇摇头:“这个自然!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此呆久了,对于周围的这些平民自然不好等同于畜生一般看待,希望他们能在这场灾祸中安然无恙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南方呆久了,才知道北方那些工厂主和资本家们宣扬的那些是何等的不实,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而已!你看,那些采摘棉花的人,虽然大部分是黑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黑奴,另外白人也有不少,并不是他们说的都是黑人奴隶在干活,白人就光站在一边看着。”
“兄长说的是。其实南方的这些奴隶主们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包括这些什么民主党、共和党还是残余的辉格党,不过都是为了各自背后的利益集团卖力罢了!”卢子闽也望向远处那些还在哼着听不懂的歌曲的一群黑奴,道:“不过那些美国北方佬说的要拯救黑人奴隶之类的话,还是能欺骗众多不明真相的人。要是没在这哥伦比亚呆过一段时间,谁能想到,我们先前认为的黑奴,竟然生活得还不错,无忧无虑地远比北方的那些穷苦的所谓自由民的工人要好得多。与北方州的那些没日没夜不停做工的穷苦雇工相比,这些南卡罗来纳州的黑人奴隶简直生活在他们说的天堂中了:每天都不用考虑挨饿的问题,隔几天甚至有顿肉吃。尤其是这样的采摘棉花的季节里,为了保证他们不偷奸耍滑,这些棉花种植主们甚至一天除了提供管饱的二顿饭食之外,还派人到田间送去点心和自酿的果酒给那些黑人奴隶享用,要不是亲眼看见,简直难以让人相信,这哪里是奴隶,简直是小心谨慎请来的大爷。”
卢子越笑笑:“倒也不是你说的那么夸张,奴隶主让这些黑人奴隶吃得好,并不是真的要对他们好,不过是为了保护好他们自己的财产而已!对这些奴隶主而言,这些黑人奴隶就与他们豢养的马匹没什么两样,自己的马,当然要喂养得好一点才能更好地干活,黑人奴隶也一样。何况我们不是已经了解到,这些黑人奴隶价格昂贵,一名成年健康的黑奴价格是要近一千美元,要是熟练的工匠,还要好过一千美元,这可是一笔巨款了。对于这样的昂贵的财产,那些种植园主们自然要好好地爱惜着。这样一想,其实并不奇怪。”
“是啊!只是这些南方的黑人奴隶都是一辈子生活在种植园内,他们并不知道北方那些所谓自由民过的如何悲惨,而北方的那些所谓的自由民也并不知道南方奴隶的悠闲舒适的生活。”卢子闽道:“相对来说,除了没有受苦受穷的自由以外,南方的黑奴远比北方那些终日为生活奔波的雇工们生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