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天启皇帝朱由校将杨峰呈上来的折子放到了一旁对端坐在一旁的内阁几位阁老说道:“各位阁老,杨爱卿上的折子你们都看过了,不知你们对杨爱卿的折子都有什么看法啊?”
韩爌和朱国桢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朱国桢犹豫了一下才拱手道:“陛下,陕西虽然发生了民变,但不过是些许暴民作乱,朝廷只需责令巡抚王梓和陕西各地官府严加剿匪,再传令从宣大和湖北各调集一支兵马前往陕西平叛,则大事可定,何必再编练新军呢?”
“是啊陛下!”韩爌也劝道:“编练新军耗费实在太高,江宁侯竟然说要用从绍兴收缴上来的两千余万两银子全都投入进去,这实在是太不可取。
须知这些银子可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啊,如今朝廷急需银两的地方那么多,若是将这些银两用在安置民生方面,岂不比穷兵黩武好得太多吗?”
“穷兵黩武?”朱由校一听到这个词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韩爌这是在指指桑骂槐吗?
“韩爌,你这是在指责朕吗?”朱由校冷冷的问道。
“非也!”韩爌把心一横,“最近这几年大明气候愈发的反常,不少地方百姓甚至颗粒无收,急需朝廷赈济,若是能将这些银两……”
“等等!”朱由校打断了韩爌的话,“若是朕没记错的话,这些银子是杨爱卿从绍兴那些胆大包天的不法商贾家中查抄所得。朕就问爱卿一句,若是没有杨爱卿从绍兴弄来的这些银子,不知朝廷该如何赈济那些灾民呢?”
“这……”韩爌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这些银子原本就是一笔意外之财,就在前两天,杨峰已经派人将首批三百万两银子押解进京入了户部的银库,现在这笔银子还没焐热呢,他又将目光盯上了剩下的那笔银子,饶是脸皮再厚的人也不好意思再打这笔银子的主意了。
看到韩爌不说话,朱由校冷笑道:“朕记得杨爱卿曾经说过,一个国家想要兴盛下去,应当文武并重,任何重武轻文或是重文轻武之举都是不可取的,如今朕不过是有感于各地武备松弛,想要编练一支新军而已,爱卿便跳出来阻挡,不知所为何意啊?”
朱由校这句话就比较诛心了,几乎是在指责他打压武人啊。虽然打压武人是大明文官集团几百年来都在干的事,但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能做不能说的,一旦说出来可就麻烦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秉谦看到朱由校将矛头对准了韩爌,心里着急正想站出来替韩爌说几句话,但随后一名宦官匆匆送来的一道六百里加急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大明天启八年五月,固原(后世宁夏固原)发民兵变,当时边兵缺饷,士兵乘农民暴动之机一齐造反,劫夺固原州库。巡抚胡廷宴与延绥巡抚岳和声互相推诿,哗变士兵多加入农民哗变队伍,一时间固原也开始大乱。
征南大都督府书房外的小院里,海兰珠正坐在外面的小亭子里做着针线活,一旁的哲哲则是带着姗姗学步的女儿练习走路,这时穿着一身白色细纱长裙的大玉儿端着一个托盘从回廊处走了过来。
大玉儿走到俩人跟前问哲哲道:“姑姑,他还是没出来么?”
“没有!”哲哲有些担心的说:“自从今天早上他接到了朝廷送来的公文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直没出来,连水都没喝一口呢,莫不是朝廷出什么大事了?”
“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陕西出了几个毛贼而已。”大玉儿琼鼻一皱,撇了撇小嘴不屑道:“要我说啊,不过是几个做梦都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蠢人罢了,只要朝廷调集大军过去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平了他们,相公却偏偏还自寻烦恼,我真是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这可不一定。”哲哲迟疑了一下后才道:“如果是这么简单的话,相公也不会这么烦恼了,咱们跟着相公差不多也快两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相公这么烦恼的?”
“这个……还真是没见过呢。”
大玉儿也有些迟疑起来,在她的印象里,自从认识杨峰以来,不管碰到什么样的敌人和困难,杨峰从来都没有畏惧过,无论是当时气焰滔天的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还是驰骋大海的郑芝龙,杨峰都能打得他们找不着北,可现在不过是陕西的几个泥腿子造反而已,杨峰为什么这么紧张呢?
“或许是陕西那几个造反的贼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吧?”正在做女红的海兰珠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有些疑惑的说了句,但随即便笑了起来,“看我说的,那些反贼远在陕西,相公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海兰珠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自嘲道:“算了,不说了,布木布泰你赶紧将东西端进去吧。”
“行……那我先进去了。”大玉儿端起托盘便进了书房。
大玉儿进了书房,第一眼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墙边,一动不动的盯着挂在墙上的那副大地图。
这是一幅大明地图,和当今那些简陋得令人发指的地图不一样,在这幅地图里无论是山川河流还是城市都一一标注了出来。
这样的地图虽然不能跟后世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卫星扫描出来的高清晰地图相比,但落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这已经是非常令人惊叹了,大玉儿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么详细的地图时的那种惊叹。
瞄了地图一眼,大玉儿刚将托盘放下,就听到杨峰疑惑的摇头道:“不应该啊,陕西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开始种植上了土豆、番薯以及玉米等高产农作物,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造反?难道历史真不能……咦……布木布泰,你来了?”
大玉儿走了过嗔怪的说道:“姐姐和姑姑说你在书房都呆了大半天了,也不肯出来,相公你到底是怎么了嘛,区区几个毛贼就能让你这么失态吗?”
杨峰面露无奈之色,有些烦恼的挥了挥手:“他们确实是毛贼,但是……但是……算了,不说这个了,是我自寻烦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