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跟高官对县长似的,必须经过中间的环节。你绕这么大弯子办这点事,那得耗几天啊?这不成了拿大锤杀鸡的笑话嘛。不行不行。
迷迷糊糊中,杨卫帆脑子真不大清醒,就反问洪衍武想怎么办。
而洪衍武的意见是和许秉权不谋而合,他说最好能找着“重文分局”的关系,等保卫科真把他们夸送了派出所,那就好办了。
因为既然保卫科能冤枉他们,那公安系统就能证明他们的清白无辜。甚至反过来还得批评保卫科。让厂里为差点造成冤假错案,追究他们渎职的责任才是。
杨卫帆实在困极了,赶紧说“是是是”。这样就把事儿给定下来了。
随后呢,洪衍武又把这个情况隔着窗户告诉了陈力泉,俩人各自踏踏实实睡了一觉,今天就专门等着救兵到来呢。
这种情况下,他们就自然而然地以为派出所这边的变化,都是杨卫帆使的劲了。
可实际上呢,杨卫帆却掉了链子。他昨天实在太累了也太困了,又是大半夜睡得正香被吵起来的,头疼欲裂下巴不得赶紧回床睡觉,做出的反应都很草率。
这就导致今儿睡醒之后,这位大爷竟然把半夜的电话误以为是做梦,给扔在脑后边了。
直到中午他跟周曼娜一起吃饭,周曼娜问他昨天大半夜接的电话到底什么事儿。他这才猛然一下意识到自己恐怕把要事给耽搁了。开始着急忙慌地想辙补救。
可下面该怎么办,他又犯糊涂了。因为昨天晚上的对话,实在算不上记忆深刻。
他就大概记着开始说的一些事了。
好像是洪衍武和陈力泉在厂里挨挤兑了,有人利用权力整他们。而且洪衍武不让找轻工业部的关系。似乎是怕太绕弯子来不及。
至于其他怎么说的,最后又怎么具体定下来的,他全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他还能不急吗?脸色大变下,连饭也吃不下了。
周曼娜肯定见不得丈夫着急啊,看他反应不对,问到底怎么回事。
等知道了情况之后,她倒乐了。
“你和他们还真不亏是朋友。一边倒霉到家,一边糊涂到家。嗨,别着急,就这么点事儿,耽误个一天半天也不会出人命的。不就是‘北极熊食品厂’嘛。我知道,‘总后’老找他们做罐头。哎,也巧了。我想起个事儿来,你看这样行不行……”
还真别说,这个主意可算是出对了。
因为张宝成去找宋国甫的时候就不太顺,偏偏赶上宋国甫今天带队去街头“执法”了。直到中午一点才收队回来。
再等到宋国甫弄清了什么事儿,通知宋局长。宋局长再打电话找到“北极熊”的厂长杨佑维时。那已经不知道绕了几个弯子了,时间都快下午三点了。
而洪衍武和陈力泉早被送进局子去了,此时此刻,要再想让杨厂长干预此事,黄瓜菜都凉了。
事实上,连杨厂长自己这儿,心里还忍不住为这事儿闹气呢。
因为他从局里回来才知道,今天上午趁他不在的时候,这件事居然在党委会上,就被厂书记郭本立给拍板了。
据人事科长的私下汇报,大约正是因为郭书记从保卫科那儿知道了洪衍武和陈力泉是杨厂长的门路给弄进来的,才会同意送派出所的。
要说唯一曾有过的转机,是工会主席魏大姐的意见。她表示家丑不可外扬,希望能尽量在厂里内部解决。
可保安科长又说,他手下负责查这事儿的人,有一个是“一轻局”黄处长的侄子。这事儿恐怕纸里包不住火。
这样郭书记也就彻底没了顾虑,断然下令了。甚至之后,他还趁机用“失察大意”和“管理无方”的罪名,发作了人事科长和行政科长一通。
说白了,这里面也有厂内权力角逐的因素存在。郭书记就是要故意落杨厂长的脸啊。
想想看,一个领导,连自己弄进来的人都没法保住,能不掉威信吗?
如此一来再看水清那边,她听了张宝成的话跑到洪家去报信,就真的很有必要、很及时了。
洪禄承和王蕴琳知道了真实情况,着急当然是着急的。可他们不是一般人,见多识广又有决断。
洪禄承马上就想出了该怎么解决问题。起身就去西院,给区政府档案科上班的二儿子打电话去了。
在电话里把水清转述的情况与洪衍文说清楚之后,老爷子就撂下一句话。
“‘北极熊’厂子就在重文区,许秉权不是管商业口的吗?你可得救你弟弟。”
洪衍文明白父亲的意思,他不敢怠慢啊,立刻上楼遵从父命去敲了许秉权的办公室门。
而作为洪衍文未来的岳父,许秉权也断不能袖手旁边。他考虑了考虑,随后就打了电话,找人托付了一下。
不过他真不亏官场的老油子,既想帮忙解决问题,又不愿露面太张扬。随后跟洪衍文是这么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