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知道得这么多。
如此隐秘的一件事,赵室想摘清关系还来不及,为何会让龙鸳这个外人知悉如此之深。
难道他和赵晋之间……
吴渐只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然后想吐。
所以就吐了。
一旁的龙鸯看着这一幕,很是忧伤啊。
……
……
垂拱殿里,女帝看着匆匆去又回的柳隐,又看了一眼殿外等候的闫擎,有些意外,“那位老先生呢?”
自己是宣闫擎师徒两人。
然而只有闫擎一人来了,闫擎的恩师却并没有来。
柳隐苦笑,“不在。”
女帝沉默半晌,挥手,宣闫擎进殿之后,看着这位喜穿黑衣不苟言笑,脸色极其苍白的心腹剑客,问道:“你学剑于吴莫愁,可知学的什么剑?”
闫擎从不瞒女帝,闻言答道:“若微臣所料不差,恩师他老人家应是出自琅琊剑冢。”
女帝点头,“他在何处?”
闫擎邹眉想了片刻,“从前日夜里,恩师就不见了踪影。”
女帝讶然,“他没告诉你去何处了?”
闫擎摇头。
女帝心中猛然升起不好的感觉,有个剑道很高的吴姓游侠儿来到了临安,然后吴莫愁消失不见,异人龙鸯又和吴姓游侠儿搅和在一起。
究竟发生了什么。
闫擎话不多,但不代表他笨,见状弱弱的提醒道:“陛下,你宣李汝鱼回临安。”
一语惊醒梦中人。
女帝猛然醒悟过来,这些人只怕真的针对李汝鱼而来。
但既然是针对李汝鱼,为何要来一趟临安?
答案呼之欲出:
来临安见幕后主使者,谈条件!
至于幕后主使者,整个临安只有一批人有这个嫌疑:赵室宗亲。
但赵室宗亲里,谁有这个能力?
赵麟?
这货不行,胆小懦弱。
除了赵麟,似乎就没有其他人有这个地位和能力来策谋杀李汝鱼的事——其余的赵室宗亲,早被自己拔光了獠牙。
就是赵麟,也是因为赵祯过继给自己后,才渐渐在朝堂之中有了些许地位。
但他应该知晓,这件事若是没办成,会牵连他儿子赵祯。
所以赵麟绝无可能。
这倒有些棘手了。
而且这件事又怎么会将琅琊剑冢牵连进来?
不到最后时刻,女帝真不愿意相信吴莫愁会成为杀李汝鱼的刺客,但以防万一,女帝很快有了决策:“闫擎,你去西子湖畔的别院,找到老铁,然后你俩一同去接应李汝鱼。”
李汝鱼和阿牧一起回临安。
李汝鱼的剑道自己不担心,但阿牧屡次受伤,如今已不能提剑。
成了累赘。
闫擎转身默默离去。
女帝沉吟半晌,对柳隐说道:“去告诉南镇抚司赵瑾,让他用尽一切力量,务必查到吴莫愁的去处。”
但愿吴莫愁不是去杀李汝鱼。
否则以吴莫愁的剑道,只怕夫子反应过来,李汝鱼已经死在了吴莫愁剑下。
女帝依然头疼。
头疼的是这件事之后,如何找到并处置赵室宗亲那个人——如果真是赵麟,自己要废掉赵祯么,可废掉赵祯,赵室还有谁能成为大凉储君?
无人。
如果赵室无人,自己当年应诺顺宗的事情,又如何应现?
女帝有些困惑。
旋即转念一想,大不了到时候自己离开大凉的时候,将江山交给赵祯的长兄赵晋,此人虽然无大才,但做一个平顺君王还是不难。
只不过那样的话,等自己走后,李汝鱼的处境会非常艰难。
但女帝相信李汝鱼。
垂拱殿里,柳隐一边整理着女帝将要批阅的折子,一边好笑的说:“陛下,说个趣事儿给你听,也是微臣昨日在夜市上听见的。”
女帝刚早朝归来,情绪大好。
随着西楚霸王出世,禁军之中虽然军心不变,但将心大振——尤其是枢相公、安美芹这两位,送递到临安的折子,直说有霸王之助,平乱指日可待。
女帝亦知如此。
自己经营江山十余年,南北镇抚司负责侦缉、捉拿、诛杀异人之责,杀了很多异人,但亦为自己收复了不少。
这其中不乏才高于枢相公之流的天骄人物。
西楚霸王就是其一。
三张底牌,西楚霸王是武力最高,兵道最差的一张,其余两张底牌,若论兵道,极有可能不输给兵圣百里春香和兵神岳精忠。
这样都平定不了天下,那赵长衣和王琨之流,也太逆天了。
闻言笑了笑,“说罢。”
柳隐便轻言细语娓娓道来,说西子湖畔有条提壶巷,提壶巷里有座青楼叫醉月楼,楼中有个女子大家倾国倾城,琴棋书画堪称一流大家,艳名远播。
引得不少饕餮色胚闻风而来。
女帝脸色一动,“那人可是叫龙鸯?”
柳隐愕然:“陛下知道?”
女帝哭笑不得,“这人早被北镇抚司盯上了,因她一直在醉月楼中,倒也不影响什么,便由得她去了,况且此人的剑术不错,也许将来能为朕所用。”
正如柳春风一般,其实对于某些异人,女帝还是比较容忍。
柳隐怔住,“真是异人?”
女帝笑着问道:“怎的了,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隐倒没想了想说道:“那就能解释了,前几日有位外地来的吴姓游侠儿,长得挺俊俏的,偏生剑道极高,慕名前往醉月楼,本是听那龙大家唱曲儿,不料龙大家对这位吴姓游侠儿一见钟情,竟然自荐枕席,这也便罢了,不过是一出英雄美人的戏码,然而出乎人意料的是,红烛帐暖的夜里,那位吴姓游侠儿竟然怒而拂袖离去。”
女帝讶然:“为什么?”
柳隐笑得很奇怪,“因为啊,那夜之后,大家才发现,那位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大家,竟然是一位男子,你说那吴姓游侠儿能接受和一个男人巫山云雨嘛。”
女帝没有震惊,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道:“这一点北镇抚司倒是没查出来。”
顿了下,“后来呢?”
“后来龙鸯似乎就脱离了醉月楼,缠上了吴姓游侠儿,两人这几日在临安城里倒是成了焦点,吴姓游侠儿怎么都甩不掉龙鸯,就是出剑也杀不了龙鸯,被逼无奈还在下,吴姓游侠儿已经离开了临安,偏生那龙鸯也跟了去。”
女帝笑了,“龙鸯的身手确实相当不错。”
猛然惊醒一事:“那游侠儿姓吴?”
柳隐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陛下?”
女帝想了想,“没事,朕会差北镇抚司去查一下。”但愿是自己多心了,天下姓吴的很多,并不一定是琅琊剑冢的人。
但终究有些不放心,沉吟半晌,“你去将闫擎师徒唤来。”
总感觉这事有些不合常理。
虽然说这只是民间的一件轶事,但前一两日,南镇抚司都指挥使赵瑾禀报了一个消息,说琅琊王氏的王子乔来到了临安。
而且似乎只在临安呆了一日就离开。
如今又出现个吴姓游侠儿。
万一吴姓游侠儿是琅琊剑冢的人,这就有些过于巧合,若真是有备而来,只怕是为了开春的立储君一事。
……
……
出了临安城,往东北方向的官道上,一男一女各骑一马前后而行。
前者男子腰间负剑,颇有些侠气。
后者女子着长裙,长发绾绾容颜绝世,眼睛水灵灵,肌肤娇嫩细腻,一身软若无骨,骑在马上上下微微颠簸,着实荡漾。
吴渐有些头疼,他真没想到自己被这么一个妖精缠上。
若真是女子也便罢了。
带回剑冢便是。
可他有着女子容颜,却偏生又是真正的男子身。
那夜自荐枕席,其实并不是一个自荐枕席就能完全说清楚,当中发生了些许事,让自己确实有些喜欢那个龙鸯。
本欲随波逐流,不料烛影摇曳之中裸裎相对之前,那人掏出了自己想要掏出的东西,让剑道已臻化境自认不输剑冢长辈的吴渐惊慌失色。
那一刻吴渐是很崩溃的。
这是他这一辈子遇见过的最恐怖的事情,比之幼年时候亲眼看见长姐香消玉殒还来得恐怖。
吴渐只能逃。
在逃出醉月楼后,吴渐又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于是等了半个时辰反身回去,欲要杀了龙鸯以雪奇耻大辱,不料龙鸯极其敏锐,自己还没出剑,他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吴渐当然不愿意在临安城将事情闹得太大。
他倒不是怕女帝的南北镇抚司。
而是担心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