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摸了摸腰带之上悬挂的手雷,还剩下最后一颗。子弹倒是还剩下不少,除了本身携带的外,在抵达这里的时候,他们还携带了大量子弹。如果手雷没有了,那接下来恐怕就会守不住这个阵地了,到了那个时候,便只有撤退了。
当然,撤退不是逃跑。接下来必然又是一场殂击大戏上演,利用森林的复杂地势,从林来一次次地袭击,射杀对手。不过这对于一支行进中的大军来说,充其量也就是一种骚扰而不能完全挡住他们前进的步伐了。
敌人愈来愈近了,江淮收摄起了心神,瞄准了下面的敌人,这些家伙再也不像前几天那样一进攻便喊得震天响了,现在只是沉默地向前缓缓推进,但说实话,这种沉默地进攻让江淮感到压力更大。
上半身藏在厚实的木盾之后够不着,但你一双脚总还是要动的吧,江淮的目标便是这些人移动的双脚。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这是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
打伤一个敌人使其失去战斗力,有时候比干掉一个敌人效果更好。这是统领樊昌教给他们的。一个人受伤了,至少便需要一个人去照料他,这等于便是消除了敌人两个人的战斗力,受伤的敌人会痛苦,会哀嚎,这便会让其它的敌人有兔死狐悲之感,会影响到他们的战斗意志。而这些,以前江淮是完全不懂的。
他稳稳地勾动了扳机,伴随着一声枪响,一个敌人和他的木盾一起,骨碌碌地滚下了山坡。几乎在同一时间,整个阵地之上枪声大作,敌人已经接近了最佳射程了。不过绝大部分友们的射击效果并不怎么好,子弹打得木屑纷分,但敌人仍在稳步地推进之中。
“放!”身后传来了樊昌的吼叫声。一大片石弹掠过了江淮的头顶,砸向了山坡之上的敌人,自从迫击炮弹迅速减少之后,樊昌便也就地取材,制作了这些简易的投掷机,目的就是进攻中的那些敌人,只要他们不得不举起手中的木盾来抵挡天空的落石的时候,他的枪手们的机会便来了。
大批的石弹落在了敌人的头顶之上,对手不得不举起木盾来抵挡,有的甚至直被被稍大一些的石头砸中仆倒在地。
在持续的爆豆一般的枪声之中,敌人的伤亡立即呈直线上升。
远处敌人的投掷器也开始发射了,看见那些在空中飞舞的带着火星的琉璃瓶子,江淮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一个个瓶子砸在他们的阵地上,伴随着啪啪的脆响,一片片的火光就这样猛地弥漫开来。
欢迎你!
?江淮趴在坑道里,眯着眼睛从大明1式的准星缺口里看着远处一个正在挥舞着手臂大声吼叫着什么的敌人军官,看了半晌,终于还是颓然地放下了枪,距离远了一些,根本打不着啊。摸了摸头上包着的绷带,手上粘糊糊的,血已经将绷带浸透了。他的运气不错,那一些简易的投石机投掷出来的散碎石片飞来的时候,没有戴钢盔的他,被削掉了一小块头皮,再往下低一点,就直接给他开了瓢了。真要是这样的话,那现在他的灵魂大概已经飘飘荡荡的向着越京城里的家漂去了吧?身边的一个战友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很不幸的他的颈动脉被一枚石片划过,当时那血滋的一声便飙射了出来,喷了他一头一脸。哪怕他立即扑上去用手拼命地替他按押着也无济于事,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位战友的脸色迅速地为得惨白,就在他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才是战场啊!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纵然武器比敌人要先进得多,但真打起来,生和死,仍然只不过在一线之间。
在越京城的时候,他们心比天高,身为烈火敢死营的一员,他们的眼睛那真是长在额头上的,实际上,他们本身的能力也真不错。
但是,光有这些显然是不够的。在烈火敢死营的校场之上,李小丫的逐电营的那些斥候精锐们给他们好好地上了一课,然后落到樊昌手里,被他像操练狗一样的操练了数月。连续的失败和打击,把他们原本无比骄傲的心给打击得七零八落。
一场剿灭芭提雅流匪的战斗,让他们重拾起了信心,原来他们还是很强的。虽然有数十名战友在那次战斗之中永远地离开了他们,但整个队伍却因为这一战而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他以为那就是战争了,虽然有些危险,但却仍然显得很轻松,因为他们在武器之上,在单兵素质之上都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就算是与芭提雅流匪面对面的白刃格斗之中,他们也是大占上风的。
战争不过如此!这是那个时候他们所有人的心声。纵然他们的统领樊昌不停地给他们泼冷水,但他们仍然没有提起足够的警戒心理。
直到今天。
对面的敌人,是江淮自认为他碰到过的最强悍的对手。在遭遇了第一波猝不及防的攻击以及接下来的几次试探性的攻击之后,他们立马便摸出了大明1式的射击距离以及所能威胁的范围。然后在接下来的进攻之中,便有了极强的针对性。
分散的队形,尽量压低的身子,铁盾突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降低着大明1式的杀伤率。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江淮和樊昌这样是神射手的。
远处再一次响起了隆隆的鼓声,江淮立即提起了精神,两只手在脸上用力地揉捏了一翻,这才重新握起了他的枪,在土围子上把枪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