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拈起药丸,苦笑着一口吞了下去。
“好,我答应你了,回去之后,就给你送这样一个人过来。”杨闯道。
“杨大人爽快。”朱慈开心地道。
回到家中的杨闯,心里就像吃了死老鼠一般的腻歪,看这事儿整得,都叫什么事儿吗?起初他还怀疑朱慈是不是在试探他,但看到那颗药丸,就明白这家伙是来真的。上京城现在正是人心四散啊,像朱慈这样的,也不知有多少,当然,也包括自己。
“大人,我现在怎么办?”他看着书房里静静地坐在阴影之中的那个人,“我被逼着吃了毒药,一个不好,就会一命呜呼啊!”
阴影之中的那个人走了过来,翻开杨闯的眼皮看了看,突然失笑道:“原本就打着朱慈的主意,想不到他自己倒是凑上了来了,这倒是意外之喜,杨大人不用担心这毒药,在我们面前,这世上不能解的毒药还真没有几种。”
“真的?”杨闯大喜。
“自然是真的。”那人耸耸肩,“不过这事还真得好好琢磨一下了,听那朱慈的意思,几大世家也有了动作,看来这是另一条线上的,我倒是不知道,这样互不知晓,各自行动可不是什么好事,看来我得向上汇报一下,是时候将所有的线收拢到一起,拧成一股绳了。”
“原来除了我之外,还有许多人吗?”杨闯有些震惊。
“那当然,不过呢,我们都不是一条线上的,也只有上头的那些大人物才能总揽全局,不过现在几条线已经开始串了。”那人笑道,“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免得到时候生出些误会了就不美了。”
杨闯连连点头:“如果早些知道这些情况,我也不至于被逼着吃毒药。”
看着他长吁短叹的模样,那人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药道:“三天,每天各服一粒,其毒自解。你先答应朱慈,将人送过去,我去向上禀报,看看什么时候,能把所有的人聚到一块来谋划一番,攻打上京城,已经迫在眉捷了。”
上京城内城,雷卫一脸疲惫地走进了自己的书房,刚刚坐下,却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在书房的角落之中,一个女人正好整以遐地坐在哪里,翻看着一本卷宗。
“大人!”雷卫低声道:“您来了。”
瑛姑点了点头,“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吧?”
“是,按照大人的要求,您送来的那些人,都已经安插到了内卫的各个重要部门,现在内卫,可以说已经完全属于我们的了。”雷卫道。
“做得好!”瑛姑微笑着道:“时候也差不多了,过几天,我安排你见一些人。”
“来,杨大人,我敬你一杯。”朱慈已经喝得有些高了,满面通红,却仍然殷勤地提着酒壶,给杨闯杯子里满上。别看杨闯是文官,朱慈是武将,但论起喝酒来,显然杨闯要更胜一筹。
杨闯笑着用手盖住酒杯,“朱将军,你已经喝多了,你呆一会儿只怕还要去城上巡查吧,现在大敌当前,要是让下头士兵看到你的模样,不免有些不美,传到陛下耳中,就更不好了。”
“巡不巡查的,有什么用吗?”朱慈冷笑,“现在士气已经低迷到什么程度了,杨大人您或许还不知道。前几日,冯道惨败而回,就是从我这南门进城的,三万大军啊,其中还有一万火凤军啊,回来了多少?不到三分之一啊!就一天功夫,一天功夫,三万人就没了两万人。你说说,我的麾下看到冯道他们的惨状,还能有多少士气?”
“冯道无能误国啊!”杨闯叹息着,松开了盖着酒杯的手,任由朱慈将其倒满,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冯道是老将了。”朱慈摇头道:“时至今日,已是积重难返,杨大人,不是我泄气,便是先皇重生,只怕也难以挽回亡国的命运了。我们,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
“朱大人慎言啊!”杨闯轻声道。
“杨大人不是外人,自然不会出卖我。”朱慈不以为意,“我这一大家子,可都是杨大人你救回来的,你于我一家,那可是救命恩人,我有什么信不过你的。杨大人,你是从津州一路逃回来的,又经历了相州大战,对于明军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比起我,要更清楚吧,你就说说,我们还有什么希望?”
杨闯长叹:“不瞒朱将军说,在我看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南大营,阳陵邑已经丢了,接下来北大营和定陵邑又还能撑得几日,上京城啊,现在就如同一个大姑娘,被脱得溜光地站在一个猛汉面前,还能怎么样?皇帝陛下他唉”
“皇帝陛下现在除了杀人立威外,还会做什么?”朱慈不满地道:“大敌当前,难道不应当竭力凝聚人心以抗外敌吗?我们的皇帝陛下却是杀杀杀,但凡有一点不满之语,便会被诛杀,杀得人人自危,人人胆寒,不瞒杨大人你说,我现在只要一上朝,一逢皇帝陛下召见,便战战兢兢,生怕有命上朝,无命回家啊。冯道为国征战多年,本来已经是退养在家了,国之危难之时,以花甲之年再度出山掌兵,一战败北,竟然被皇帝在大殿外杖了三十,嘿嘿,一条命从战场之上捡了回来,现在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也不知还能撑几天。冯道犹如此,我们又算得了什么?”
杨闯连连点头,“朱将军说的是,朝不保夕,寝食难安啊。”
朱慈把玩着酒杯,“杨大人,你说说,我们就这么着坐以待毙吗?”
杨闯一惊,“朱将军,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朱慈把酒杯一顿,“杨大人是我一大家子的救命恩人,我也就不绕圈子,想来杨大人也不至于出卖我,我是不想干了。”
“朱将军要挂冠而去,这只怕不现实吧?”杨闯摇头道。
“挂冠而去?”朱慈冷笑:“我只怕上一刻这么干,下一刻脑袋就挂在午门外了。杨大人,跟你说实话吧,我有一生死之交是谢氏中人。”
“谢氏?”
“不错,前几天与我一起喝酒之时,言语之间,竟然隐约透露出来了谢氏正在与明军勾连。”朱慈压低了声音道。
“天爷!”杨闯惊道:“谢氏在京城的势力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