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文点了点头,没有再细说,周宝桢也没有再多问,三人一起上了周宝桢的旗舰,坐在指挥舱内静静地等待着。
没让他们等多久,一艘快船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这船的样子倒甚是奇特。”宁知文是海上的大行家,看到这船的模样,不由一怔。
周宝桢笑道:“这是宝泉船厂刚刚定型的一款新船,不过不是针对海上的,而是针对内河的,平常时节,可不敢在海上跑,也就是这季节,海上无风无浪才出来。”
“内河船?”
“是的,最新型的,天工署全面参与,无他,速度奇快。”周宝桢道,“不过这一艘是特别为陛下打造的,所以不免加了许多花里忽哨的东西,舒适性要多过于适用性,真正批量制造用到军队之中时,模样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准备从泉州直达津州?”宁知文问道。
“正是如此,当然,也可以到荆湖去嘛!”周宝桢笑道:“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很多这样的船只抵达泉州的,宁大人,你的部下,快要回来了,他们正在宝泉适应这种船呢!”
“那敢情好,看起来我又可以爽上一把了。”
“内河,我可就去不了罗!”周宝桢不远遗憾地搓了搓手。
“我们哪是小阵仗,大海,才是风起云涌的好去处呢!”宁知文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了大儿子宁则枫,脸色不由诲暗起来。
大概猜到了宁知文的心事,周宝桢立即拉开了话题,“引导船已经将这船优先引进港口了,咱们去迎迎二位大师。”
瑛姑的脸色不是太好,煞白煞白的,这是她第一次走海路,而且会了这么长时间的海船,他们坐的这船,快是快了,但船只可不比那种大型战舰,不免颠簸了一些,一边的霍光却是脸色如常,当年他与秦风一起出海抢劫,曾碰到过大风暴天气,就那一次,他已经熬过了最痛苦的一环而对海上的风浪习已为常了。
“霍大帅,大姑!”宁知文抱拳向二人行了一礼:“金景南大人传来急信,二位此行的目的地,要先变一变了,金大人请二位先去荆湖郡城,确保曾琳曾郡守的安全。我们得到可靠消息,卞无双有异动,有极大可能对曾郡守不利。”
“还要坐船?”瑛姑有气无力地道。
“从泉州到荆湖,船自然是最快的。”宁知文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内河不像海上,风平浪静,大姑应当不会再感到不适的了。不若二位在泉州稍稍休息两天再去吧,消息其实已经送到了曾郡守哪里,想来曾郡守也会加强防备的。”
“不了,卞无双手段厉害,我们早去早安心。”瑛姑摆摆手,“霍光说得不错,吐啊吐啊,吐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我其实已经感觉差不多了。这就走,早些到地头早安心。”
泉州的天气,比起北方来说,可就暖和多了,一年上头,难得见一场雪。凌晨不期而来的一场密集的雪籽,总算是这个港口城市添上了一些白色的景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也在迅速的减少,只是在屋顶,在树梢,留下了些许的痕迹。
与楚国绝大部分的地方民不聊生比起来,泉州人是很安逸的,根本就没有感受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在楚国粮价飙升的那当口,泉州的粮价刚刚有了一点往上跑的苗头,来自海上的一船船的粮食,立马便将这种苗头掐死在摇篮之中。
泉州是不缺粮食的,不过郡守宁知文下令,泉州的粮食,不许有一粒流出去境外。那些泉州的粮商纵然能看到眼下是获得暴利的机会,但也很清楚,敢在这个时候去赚这个钱,只怕脑袋瓜子在脖子上就坐不住了。
泉州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似乎楚国现在的乱象跟他们完全无关。
事实上,在很多泉州人看来,城头之上虽然还挂着楚国的凤旗,但只怕也是在倒计时了,一觉醒来,要是城头之上挂起了大明的日月旗,大家也不会有什么太特别的反应。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这似乎也不是一个什么太坏的结果。泉州是一个港口城市,这几年,借着明人大开海贸,泉州人因为有着宁知文这一层关系,不少的人家也都参与了这场轰轰烈烈的造富行动,郡城里的人,倒是或多或少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了益处。
更重要的是,因为与明人的频繁交往,这里的百姓对于明国不像内地的人那样陌生,他们对于明国的情况相当的了解,对于他们来说,明人享受的很多福利,那可是他们做梦也不敢想象的,要是自己也成了明人,这些好东西,岂不是自己也能分一杯羹了么?
大家都在平静地等待着。
宁知文平静地坐在去港口的大路之上。他很享受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行走在街道之上的感觉,回到泉州的时间虽然还不长,但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掌控了这座城市,泉州的原守备将军韩司武在那天张懿惊心动魄的刺杀行动失败之后,便老老实实的拜倒在了宁知文的脚下,用最诚恳的语言,最谦卑的态度,表达了自己对宁知文的忠心。
泉州郡兵只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对于大势没有什么影响力,但宁知文仍然很开心的接受了韩司武的投效,这是一个态度。
宁知文的身边,仅仅跟着一个石书生,当然了,这一个人的存在,比起大队人马相伴,对宁知文来说,更有安全感。一个宗师给自己做保镖,这样的待遇,放眼天下,可也没有几个。
一边安步当车,一边欣赏着沿途的美景,虽然冬日里着实没有什么景色可看,但这份平静,便是这个乱世当中最美的一份景色了。
宁知文很高兴自己能给家乡人带来这样一份平静。
正是晌午时分,街道的两边,坐满了一个个肩上倚着扁担,腰上挎着麻绳的汉子,这些人都是在码头之上讨生活的,每当一艘船靠上了码头,便是他们赚钱养家的时候了。
坐在那里的这些汉子们,在街边上的小摊子上,花上两文钱,买上一张大饼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猪杂碎汤,一边唏里哗啦吃喝着,一边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一群半大的小子们欢呼着在街道之上跑来跑去,不时会有人调皮的抱着大树摇晃几下,让树梢之上的雪粉哗啦啦地掉下来,然后他们就会在汉子们的唾骂声中,快活地跑开。
“有没有一点盛世之景了?”宁知文偏着头问身边的石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