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明月皎洁,星空灿烂,月色倾洒而下,映照在滔滔洛水河流之上。
黄亭渡口。
这个渡口是洛水渡口,距离雒阳城不足一天的路程,已经近在咫尺。
渡口南侧,平原之上,大军连营,十余里的平原都是一顶一顶的的帐篷。
中军主帐。
牧景正在用一块抹布,在抹擦手中的盘龙槊,这一柄马槊是他的兵器,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也许是因为他不喜欢战场,所以对兵器也有排斥。
但是现在,他很清楚,这将会是自己未来的依靠。
大势不可逆。
乱世不可挡。
大乱之世,唯战而已。
“你还有闲情在这里?”戏志才揭开了门帘走进来,目光彤彤,看着牧景。
“怎么了?”
牧景放下了手中的抹布,然后把盘龙槊递给了霍绍,看着戏志才的,淡然的说道。
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
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数日之前在汜水关的狂躁,这让军中不少人的军心稳定下来了。
“南军的事情,别说你不知道?”戏志才气冲冲的说道。
“娘要嫁人,天要下雨,谁挡得住!”
牧景依旧的平静淡然。
这些时日,牧山之死已经传开了,牧氏麾下各部自然军心震荡起来,一种绝望哀愁的情绪在军中回荡,自然而然引发的逃兵的狂潮。
其中以南军最为严重。
南军本是南阳军改编了,收拢了昔日的禁卫军,然后在大战之前,征召了数万之多的关中青壮,兵力占据牧氏麾下一半之树。
要说战场继续维持胜利之势,自然无碍,以黄劭之力,可统帅这一支兵马。
但是牧山死于京城。
牧氏主公已死,牧氏将会陷入西凉军和关东联军的夹击之中,这种兵败如山倒的情绪感染之下,最先崩溃的自然是南军。
南军数日以来,逃兵之数,已高达三成。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戏志才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牧景,他仿佛感觉很陌生,这样的牧景,身上有一股让他都不寒而栗的冷漠。
“告诉黄劭和胡昭,无需重刑留人,既然留不住他们的心,就由得他们离开!”牧景摆摆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直接说道。
“你可知道,情绪是会感染的,一旦南军逃兵的情绪感染所有兵马,我们会很麻烦,哪里来了兵力攻打雒阳?”
戏志才道。
“我对景平军和暴熊军,有信心,至于白波军,我相信黄汉升的能力,他若不能稳得住,留之亦无用!”
牧景耸耸肩,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现在只是开始而已,我们还没有陷入最后的绝望之中,这时候都留不住人,那我们如果到了一个绝境想要整合军心杀出去了时候,也不会有人有追随,反而会影响士气,那我何必留他们!”
“那雒阳呢,没有足够的兵力,我们如何攻打雒阳?”戏志才又问道。
“雒阳打不得的起,还是未知之数!”
牧景摇摇头,突然低喝一声:“霍绍!”
“在!”
“传我军令,鉴于军中将士情绪不佳,就地扎营三日!”牧景下令。
“诺!”
霍绍带着十余亲卫各个营寨去传递军令。
“你从来就没想过和西凉军打,对吗?”
戏志才突然明白了,牧景一再休整,根本就是给足够的时间西凉军离开雒阳,他目光栩栩,盯着牧景的侧脸:“杀父之仇,你放得下吗?”
“放不下!”
牧景捏着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强硬压下着心口燃烧的火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冷冷的道:“但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父亲死了,再也没有人为我撑住一片天空,让我可以为所欲为,可以肆无忌惮,如击的我,寄托了你们太多的希望,暴熊军,景平军,白波军,甚至南军的一些兵将,他们都是信任我们牧氏,才归于门下,我想要他们活下去!”
他站起来,看着天空,幽幽的说道:“一个人背负的太多,就没有了选择,我牧龙图可以悲伤,可以愤怒,甚至可以拼命,可以为了报仇战死沙场,但是我不能他们陪葬!“
(总有点卡文,憋了半天都憋不出一章,不满意啊,虽然情节想好了,但是这精彩的转折没写好,好哀伤!)
董卓的嗓门很大,他的声音一出,堂上堂下皆听闻,众将闻言,皆然变得沉默起来,他们的目光左右窥视,看着对方,但是他们的神情却并不显得意外。
牧氏大军反扑雒阳的这个结果,是他们意料之中的结果。
毕竟这一次西凉军的兵变是等于在牧氏大军身后狠狠的捅一刀,他们控制雒阳,最后还杀了人家父亲,现在牧龙图率军杀回头,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牧氏兵马有何畏惧?”
“他们赶来,我们就敢战!”
“牧贼都已经死了,一个黄口小儿而已,不值得我们忌惮!”
半响之后,一个个桀骜不驯的西凉大将纷纷开口。
河东的精兵都调遣来了雒阳,西凉军如今的兵力就算没有十万,也有八九万之多,十万西凉精兵,依靠雒阳坚固的城墙,绝对是可以对战牧氏大军的。
“主公,此战我们不宜与牧氏大军硬拼!”
李儒突然站出来,他走上一步,拱手说道。
“为什么?”
董卓闻言,微微抬头,目光看着心腹谋士,沉声的问道。
他对李儒的能力十分的信服。
特别是这一次的策划。
李儒简直是在牧氏的眼皮底下策划了这一次的兵变,让他一举灭掉了牧山,取而代之,成为大汉相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汉室权臣。
若非李儒替他筹谋,他根本不可坐上如今的位置。
“主公,如今的形势与我们来说,硬拼并非良策,并非我们打不赢牧氏,而是不能打,牧氏数支兵马正是在愤怒之中,而且牧龙图与我们有杀父之仇,他肯定是会不惜代价的与我们的交战,与我们不死不休,哪怕我们依靠雒阳成为防线,若是短兵相交,恐怕也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李儒淡然的道:“若是单单只有他们牧氏兵马,也并不不足为患,但是主公可不要忘记了,在他们身后,还有关东联军,关东联军数十万,虽被重挫,但是他们的实力犹在,若是我们与牧氏兵将血战一场,恐怕笑的最开心的就是他们!”
“本相国倒是忘记这一点了!”
董卓这些天膨胀的心情现在倒是冷静了不少,他眯着小眼睛,脸上透着精明之色:“关东联军虽看起来被牧氏打的压不过去了,可他们实力还是有了,无论是牧山,还是本相国,恐怕都入不了他们的眼,他们若能扫平关中,恐怕不会顾虑我们的立场!”
“这倒是说的对!”
“主公所言甚是!”
“此战不可蛮干啊!”
“若是被关东联军渔人得利,我们岂不是白干一场!”
众将闻言,纷纷对视一眼,皆然表示认同李儒的说法。
“文忧,你说的很对,但是牧龙图来势汹汹,我们如何应对他们压境而来的大军?”董卓抬头,目光定格在李儒的脸庞上,温和的问道。
“主公,事到如今,我们唯有放弃雒阳!”李儒沉声说道。
这是他早已经想到的对策。
当初之所以冒险一击,是因为他认为西凉军还有一条退路可用,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朝廷,与牧氏翻脸,设计伏杀牧山。
这一条路,就是放弃雒阳。
但是他不止一次和董卓提议,可董卓就是迟迟不答应,如果早答应了,现在已经你做好的撤兵的准备,或许在董卓心中,汉室唯有雒阳作为都城,才能名正言顺,若是离开雒阳,他扶持了陈留王未必能受天下人信服。
“可雒阳毕竟是帝都!”
董卓闻言,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还是有些不甘心:“若离开雒阳,天下还会认我们扶持的天子吗?”
“主公,其实现在他们认不认天子不重要!”
李儒道:“自灵帝死后,汉室忧患,朝廷无名,天子之名,已不足让天下诸侯认同,我们离开雒阳,虽有所失去,可却最符合我们目前的战略部署,唯有离开雒阳,我们才能把战场让出来!”
雒阳为兵家必争之地。
这时候退出雒阳,对西凉军百里无一害。
他们扶持陈留王为帝,需要时间沉淀。
另外雒阳让出来了,自会被牧氏大军占据,届时关东联军岂能放过牧氏大军,牧氏自然成为众矢之的,反而他们退出雒阳,可享受渔人之利。
“把战场让出来?”
董卓喃喃自语,心中有所异动。
“主公,虽雒阳为汉都,可主公不要忘记了,这只是光武帝立的都城,而大汉皇朝昔日都城,并非雒阳,而是长安!”李儒加上一把火:“迁都长安,不失正统,却能让我们争得积聚实力的空间和时间,我们让出雒阳之地,必让他们厮杀不止,届时我们可稳坐长安观战天下诸侯,暗中积聚实力,待我们稳坐三辅之地,收复西凉之兵,便可破关而出,可坐拥天下!”
这是一条他为董卓铺垫的康庄大道。
牧氏已为落日之势。
牧龙图这个少年虽然不简单,但是终究年幼,牧山之死已让牧系的团结土崩瓦裂,他一个少年,想要力挽狂澜根本不可能,他哪怕还有十余万精锐兵马,陷入了绝境之下,必然已成为天下公敌,根本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无论是占据雒阳,还是突围出去,都会遭遇围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