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元对织机一窍不通,也就稍稍看了几眼之后,便站在周致身后,显得漠不关心起来。在他看来,周致其实也没必要细看这些织机,眼下需要做的是想办法将织机卖出去,至于织机是个什么样子,看与不看和想办法卖织机有什么关联吗?
孙老管家看周致非常细心的观察织机,周致甚至亲自动手操作了几下,一副很懂行的样子,他心下不禁暗暗称奇。旋即便说道,“这些织机都是新从浙江购进来的,很是先进,拢共用了也不到三个月了。
在整个高扬县,我们孙家这些织机也是最为先进,首屈一指的。哼!那些黑心商家真是可恶,还装成不识货的模样,想趁机狠狠坑害一下孙家,唉!这年月,处处可见落井下石的小人呐!
哼!老奴岂会不知他们的心思,他们是早已对这些织机羡慕垂涎不已哩!”
周致听孙老管家这样说,心里更是有了底。随后轻声说道,“老管家且放宽心,既然周致打算帮助孙家想出办法,那自然会让这些织机派上合理的用场,卖出公道的价格!”
孙老管家当即一愣,连声道,“少爷若真是有办法将这些织机卖出去,且价格合理,那可是帮了孙家的大忙,是孙家的大恩人呐!
老奴先行谢过少爷了,谢谢少爷!”
这孙老管家果然对孙家情深,竟然情不自禁的朝周致深深鞠了一躬。
周致连忙还礼。
李茂元听周致这样说,一时也很激动,旋即问道,“周致贤弟,,莫非你真有办法寻到买主,能让孙家这些织机卖出公道的价格?”
周致轻笑道,“尽力而为吧,我等还是先行回孙家,再做详细计较。”
孙老管家还是不改那喋喋不休的习惯,他一路唠唠叨叨的说着织机坊的情况,对周致和李茂元能出手帮助孙家,为孙家想办法非常感动。
此时天色已晚,今晚没有月亮,黑漆漆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孙老管家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在前面走着,周致和李茂元紧随其后,齐彦武则是跟在了最后面。
齐彦武对周致今日的行为显然很有不解。不过在他想来,只要是周致哥哥要做的,定然会有道理,他则只有支持听命。
周致和李茂元在刚刚进入高扬县城的时候,到处可闻此起彼伏的机杼声,可现在却是万籁俱寂了。
明朝高扬县的纺织业虽说已有了很大发展,但毕竟还没有后世那种昼夜不歇的繁华忙碌盛景。
孙家的织机坊不在孙家院内,是从孙宅出来,沿着高扬县的西街直接朝正南方向,走不出两里路,便是一处占地约有三四亩的作坊。此处作坊有一半盛放着织机,另外的一半则是作为仓库使用。
整个作坊建造的虽说稍稍简陋了些,但也算是很有规模了,孙家能有这样一处作坊,足见几个月前此处是何等繁华。
周致和李茂元随着孙老管家进入作坊院内,四外冷冷清清,甚是萧条。看守作坊的倒是还有几名四五十岁的老工匠。此时他们本已经睡下了,但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是很紧张的爬起来,出屋观看。
这处作坊仓库里面已一无所有,所有值些钱财的东西已经变卖,只有织机坊内的六十张织机还是值些钱,但也不担心会有人偷走。织机庞大且笨重,不是三两个贼人就能偷走的。
再说了,高扬县知县庞左是一位很务实,而且非常精明的知县,他是保定知府彭泽的红人,他把一个高扬县治理的井井有条,甚是太平。每天夜里,在县城内巡逻的差役们不下四五拨,而且都非常用心,高扬县都达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轻易不会有盗贼出现。
这个老匠人提着灯笼看清楚是孙老管家,连忙惊喜的问道,“老管家至此,莫非是掌柜的寻到了法子,度过了难关,这织机又要开织了么?”
孙老管家哀叹道,“早已和你们说过,这作坊是要彻底关门了。老掌柜的早已和你们结清了工钱,你们也应该去别处谋求出路了,唉!你们的心意老掌柜是心领了,你们何必要一棵树上吊死呢?”
那几个老工匠闻言,立时神色黯然,长吁短叹,甚是落寞的退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