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经随后便将顾鼎臣的家世说了出来。
顾鼎臣的父亲叫顾荀,顾荀在昆山县城开了一家小小的卖油铺子,家里的日子过的并不景气,家里只有一个容貌一般的婢女。让顾荀烦心的是他都五十多岁了,竟然还没有一男半女,顾荀本想纳那婢女为妾,可他那老妻却是对他看管极严,坚决不允。
可巧的是有一日天降大雨,顾荀在店铺中不能及时回家,他那老妻便让那婢女前去送饭。
顾荀壮着胆子便趁这个老天赐予的机会和那婢女成就了好事。不成想只是这一次,那婢女便怀上了孩子。生下来之后,顾荀老来得子喜出望外,为其取名顾鼎臣。
怎奈那老妻醋性大发,却是容不下顾鼎臣。她在勃然大怒之际,险些用菜刀杀了襁褓中的顾鼎臣。
顾荀老泪纵横,那婢女也是跪下苦苦哀求顾荀的老妻,那老妻才作罢。可每日总是看到这样一个不是己出的孩子,那老妻终归难受。于是便趁着一天夜里悄悄将顾鼎臣扔了出去。
也幸亏顾鼎臣命大,碰到了好心人,让一个卖豆腐的人及时捡了起来,这才抱回家中,好心供养,顾鼎臣才得以长大成人。
卖豆腐的人是条光棍汉,无田无地,日子过得何等艰难可想而知。可就在那样的环境里,顾鼎臣却一直苦苦读书,勤学不倦。
顾鼎臣也曾几次回到家中去见他的生身母亲,怎奈顾荀的老妻屡屡刁难,总是不让相见。即使偶尔见到一次,顾鼎臣眼见生母蓬头垢面,遍体鳞伤,也不禁痛彻心扉。
时至今日,顾鼎臣考中了秀才依然还未能回到顾家。
众人听到徐经将顾鼎臣如此悲惨的身世说出,都不禁黯然神伤,气愤不已,同时对顾鼎臣充满了同情。
有这样的身世,顾鼎臣却是能正确对待,丝毫没有自卑之心。顾鼎臣不以为意的笑道,“家境如此不堪,说起来都是烦心之事,唯有埋头书中才可心境超然。”
周致此时对顾鼎臣更加敬重,说道,“说起来小弟家境贫苦爱好读书,但终究不是太刻苦,九和兄才是我周致学习的楷模呀。”
周致这句话可谓一语双关,不过旁人却是想不到的。他实际在下定决心,顾鼎臣有这样的身世未来竟然高中了状元,我周致现在俨然比他要好的多,难道我日后就不能考个状元出来?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虽说此时还是个白身,距离状元遥不可及,但人终归要有一个奋斗目标,考中考不中并不是很重要,但这个梦想是必须要有的。
伍文定哈哈笑着走到周致近前,在周致的肩头擂了一拳,说道,“好个周致贤弟,果然大才,让为兄真是羡慕啊。”
他身材魁伟,这一拳用力不小,周致隐隐作痛,苦着脸笑道,“时泰兄可是要轻些,这一拳要让小弟疼上好几日了。”
两人因为这一拳,他们之间的关系瞬间就拉近了不少。
范进早已精神焕发,欣喜若狂。他瞟了一眼呆愣的徐经,捧起周致刚刚写过的纸张,啧啧赞叹道,“真是一手好字,俨然是赵孟頫在世,不对,就是赵孟頫也未定能写出如此俊秀的小楷。”
他这又是吹捧周致了。周致学习的书法就是管道省和赵孟頫的。赵孟頫的《兰亭十三跋》真迹,周致又是捡漏捡到,周致细细看过,他自己的书法和赵孟頫的还相差很多。
周致忙道,“范兄莫要吹嘘了,你知小弟只是写对联时候练练写字,如何能和赵孟頫相比?你这样说,叫小弟实在难为情哩!”
说的非常诚恳真挚。
可是周致这样说,更是让徐经无地自容。什么?只是写对联练字就练成了这样,合着我徐经这么多年的苦练还比不上你这简单的写春联练字呀?
真是气死人呐!
他的那张脸变得无比苍白,肚子里的气鼓鼓的,此时却无言以对。
客厅里的气氛因为徐经的不悦变得尴尬起来。
大家都是朋友,吕行川虽今日对周致刮目相看,但此时也没有过多的显露。
他笑着说道,“周致贤弟虽说很有才华,但毕竟读书不多,我等今日最重要的是向直夫贤弟请教做八股的疑难。直夫贤弟如此年轻就重了举人,想我吕行川却是四十岁了,却是连个秀才都没考过去,真是汗颜无比。
直夫贤弟刚才所做的那篇八股大家可都是看到了,不同凡响啊!”
吕行川将话题转移,此时的顾鼎臣也跟着附和,随后魏好古也赞赏起那篇八股文来,这让徐经的脸色才慢慢缓和,刚才的不悦稍稍舒解。
时值中午,客厅中的书案撤下,摆放了一张方形大桌,七把高背木椅围拢住,吕行川招呼众人围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