鄄城,司空府。
年轻的曹丕看着军中快马加急传回的战报,脸色阴沉。
因为十七岁的身躯尚未完全长开,所以哪怕曹丕心智已经成熟,在众人面前的行事也显得老成,可落在一些老臣、悍将的眼中,难免还是要将这位年轻的曹司空看成是稚嫩的小儿。
再加上曹丕性格中的阴戾使然,他接掌司空府以后变得深居简出,倾向于在幕后操纵权术、把控局势,如非重要心腹和机要文武,常常是见不到他这位主公一面的。
而得益于父亲曹操之前的架构建设和人事安排,司空府既架空了朝堂,又将军权牢牢控制在了中枢,使得渐渐适应高位的曹丕发出的命令在荀彧、郭嘉等人的配合下,也能够顺利下达到地方。
表面上,一切好像跟曹操在世之时没有太大变化。
但身为当事人,对权力极其敏感的曹丕却深知,自己个人的权威还很脆弱,内部还存在不少对自己的威胁。
其中的一部分,就来自于自己的那些宗亲叔父辈们。
在曹操死后,曹军的军权受命于司空府,又分散在夏侯惇、曹洪、曹纯等亲族大将的手中,这些叔父辈虽然拥护曹氏的统治,但对曹丕就未必是心悦诚服了,夏侯惇、曹纯尚且好一些,原本就是军中豪右的曹洪颇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桀骜,有时甚至对来自曹丕的军令阳奉阴违。
比如这次袁谭遣使请求曹军合攻邺地,曹丕颇为振奋,想要借此机会展示自己的军事才能,当即与袁谭使者商定盟约,但领军的曹洪却对来自司空府的军令颇多微词,本人更是畏敌如虎,一见到阎行的大纛就畏缩不前、消极避战,任由袁谭军孤军败退、战机消逝,才又重新率军缩回了东郡防线的几座城邑里。
偏偏曹丕对此事还无法发作,只能任由曹洪主张军中事宜。
“袁显思战败,困守南皮城,听说已被关西兵马围城,遣使求救,诸君以为该如何应对?”
尽力驱散了心中的绮思,收敛心神的曹丕看着堂上父亲留下的谋臣班子,冷静地问道。
身为人主,喜怒不形于色,让臣下不容易揣摩出自己的心思,是曹丕着重修炼的能力。
堂上的郭嘉缄口不语,与倚重郭嘉的曹操不同,曹丕似乎对这个久掌机要、!、智谋过人的臣属有些忌惮,从他手中收回了掌管校事的权力。而郭嘉也深知伴君伴虎的道理,洒脱不羁的他这些日子一反常态,开始变得谨言慎行、明哲保身。
近来更受曹丕重用的刘晔率先出言,他知道曹丕想要询问的决不简简单单是应付袁谭使者的事情,而是在现下情形中中原曹军如何自处的大问题。
“明公,如今战机已失,袁谭坐困孤城,眼见是败亡在即,再贸然发兵援救也是徒然无益,只需将使者打发回去就是了。”
“时下我等以为,首要之事是应该考虑东面。”
“东面?”曹丕愣了一下,很快也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