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被田丰这么一说,不得不收起了轻蔑的冷笑。逢纪见状连忙呵然一笑,缓解了袁绍的尴尬,他神秘兮兮地说道:
“田别驾,此事明公早有防备。易京暗中派遣联络黑山贼的行人已经被我军埋伏的兵卒抓获,公孙瓒里应外合的谋划皆被我军破获,现下我等正要将计就计,借机诱使公孙瓒出城,一举将其擒获。”
田丰愣了一愣,转眼看向袁绍,袁绍内心也乐意看到平日里似乎无所不知的田丰在此刻的愕然,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哈哈一笑,沉声说道:
“兵家之秘,不谋于众。此事孤已经交付给元图了,别驾就无需过问了。孤率大军北上,就是为了亲手结束易京战事,尽灭公孙氏于此。这一次,别驾就且看孤如何生擒公孙瓒,踏平易京的百尺高楼吧!”
田丰原本还想再劝谏,但袁绍已经堵死了他剩下的话语,于是,这个一向刚直进谏的老者只能够像完成一件艰难的事情一样将口中的话语重新塞回肚子里去。
但愿,事态的发展,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吧!
···
“好了,看来这一次匈奴人是倾尽全力,不一举吞并雁门、定襄的屠各部落,是不打算无功而返了。”
晋阳城,刺史官寺。
外表干练的高干看着并州的文武,已经得到了草原情报的他脸色沉重地说道。
上一次的大败,显然还是不能够阻挡匈奴人吞并屠各各部的步伐,今年开春,北方草原又有一场大战来袭。
若是按照以往草原上的习俗,胡人部落里熬过漫长冬季的牲畜还很孱弱,是没有实力聚集人马,发动大规模进攻的,但是在有了汉人的粟米供给后,如今胡人的战马依旧膘肥有力,只要部落人马聚集完毕,随时都可以对雁门发动进攻。
上一次,屠各各胡是利用高干提供的军需物资,联络了鲜卑、乌桓人,才击败了呼厨泉的人马,但这一次,据说得到增援的西河敌军也会大举出动,一同配合匈奴人进攻雁门屠各,而闻风丧胆的屠各各部,在此之前已经频频遣使向高干求援。
甚至乎还有的胡人部落请求高干开放句注关,允许他们的部落迁入关内,躲避兵灾。
在高干看来,这实在是可笑之极,自己养着这些恶犬,就是要让他们为自己监视、扑咬匈奴人,要是临战纷纷躲入关内,那平日里自己耗费大量军械、物资,又有何意义。
屠各各部不可不救,匈奴人也不可不打,若是坐视匈奴人统一了句注关以北的各部胡人,那只怕今后的太原郡,就永无宁日了。
鲜卑人、乌桓人那一边,屠各胡的豪酋已经再次派人去搬救兵了,但并州在要不要出兵救援屠各各部一事上,高干帐下的文武僚属却分持不同意见。
争议的最后,就全落在高干一人的决断上了。
北方的战争,在各方势力的预期下,终于爆发了。
只是,兴起兵戈的地方,却是袁绍之前没有想到的。
青州袁谭遣快马来报,原本归附吕布的臧霸、孙观、吴敦、尹礼、孙康、昌豨泰山诸将,率领兵马,侵入到了青州的境内,已经与袁谭麾下的兵马发生了好几次小规模战斗。
并州高干遣使禀告,晋阳城得到情报,并州西河的南匈奴进犯之心不死,又要准备大聚人马入侵雁门,散布在雁门、定襄的屠各部落已经提前遣使告急。
这两个地方的兵戈,顿时牵动了袁绍诸人的神经。
易京城下,袁军大营。
“臧霸之徒,率兵侵入青州境内,已与显思麾下兵马多次交锋,并州匈奴聚集人马,准备入侵雁门、定襄等地,诸君以为,此事在当下,当如何处置?”
手中握着战报,这些日子消瘦了的袁绍看着帐中的田丰、沮授、逢纪、郭图、辛评、耿包诸多臣属,沉声问道。
战报已经经过诸人过目,田丰捋着花白的胡须,思忖片刻之后,率先开口说道:
“明公,青州、并州,犹如河北的两条臂膀,臂张则势大,臂损则力衰。如今正值大军围歼公孙瓒之际,就碰上两地遭受兵马入侵之事,只怕此事幕后牵扯重大,不可不慎。”
“臧霸原为徐州军中豪强,如今徐州已被曹操所占,臧霸出兵侵犯青州,只怕私下底是受了曹操的授意。而西河匈奴多年来依附阎行,乃是并州的大患,此次再犯雁门,恐怕是要与阎行联兵,图谋并州了。”
田丰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会,才又斟酌说道:
“因此依在下之见,两州只怕随后皆有变故。明公当尽快回师邺城,易京只需留下宿将继续围困即可,邺城有明公统兵坐镇,不管是东西哪一方有事,都可迅速派兵驰援。”
主簿耿包却显然有不同的看法,他说道:
“田别驾也未免太过谨慎了吧。如今明公亲率大军,战无不胜,拒围经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公孙瓒死期将近,为了区区的臧霸、匈奴,竟要回师邺城?依包看来,并州、青州之敌,不过是癣疥之疾,只需传令两州出动大军,火速扑灭,即可震慑宵小之徒,断不会再生任何大患。”
“嗯。”袁绍听了耿包的话,也点了点头,田丰虽然深谋远虑,但行事献策一向过于谨慎,他亲率大军,冒着严寒,围困公孙瓒至今,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现在竟然让自己率军先回邺城,只留下大将在此围困。
这不是在重蹈之前的覆辙吗。
只是田丰所说的牵扯重大,也让袁绍上了心,这些天来他一直担忧的,就是阎行、曹操的动向,其中尤其是阎行的兵马,袁绍可不相信,势如水火的三河、关中,会作壁上观,任由自己率军一举消灭公孙瓒。
南匈奴入侵雁门一事,一定与阎行有关。只是臧霸侵犯青州之战,就让袁绍内心拿捏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