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果不其然,下邳城在苦苦坚守三个月后,还是难以避免地陷落了。
陷落的原因,倒不是下邳城被河水浸泡崩塌了,也不是城中粮草断绝,而是吕布的亲信将领魏续悍然兵变,斩杀了吕布的护卫,生擒了主公吕布,开城门投降曹军了。
群情振奋、蜂拥而入的曹军很快就结束了城中的战斗,陈宫、高顺等一众顽抗分子要么被生擒、要么被格杀,剩余的人马则跟着魏续一同投降了曹军。
至此,徐州一战大功告成,作为胜利者的曹操,随后更是在白门楼上,亲自下令处死了吕布、陈宫等一众贼首。
又有一股乱世之中势力,被胜利者强力从这世间抹去了。
而对于吕布这一方势力的覆灭,阎行来不及唏嘘几句,就转而又向王必问道:
“曹公志向远大,昔日荥阳虢亭一会,孤已知之。吕布虽已覆灭,孤恐公志犹未矣,今王长史又不辞千里,迢迢赶来,莫不是曹公又有用兵之意?”
对于阎行单刀直入的询问,王必似乎有所预料,也不惊诧,他起身掏出了一封密信,恭敬地说道:
“将军明见,实不相瞒,乱世汹汹,奸宄横行,司空确有替天征伐之意,而将军乃是朝廷肱骨,兵将强盛,称雄关西,朝堂若有诏令用兵,少不得还得依仗将军了。”
“至于用兵之事,乃是军国大事,不可宣于人口。司空事前已备密信一封,还请将军亲览过目。”
阎行闻言,挥手就让一旁的傅干将王必手中的密信拿到自己的座前,他削去封泥,拆开匣子,展开一看,面色当即凝重起来,一言不发地将密信完完整整看过一遍之后,依然还是没有出言表态。
过了好一会儿,沉默许久的阎行终于打破了堂上的寂静。
他沉声问道:
“王长史不知朝堂用兵之秘事,那可知司空想要让孤征讨的是谁?”
王必面不改色,振了振衣袖,大义凛然地说道:
“国贼袁绍!”
骤然听到曹操一方想要借着朝堂天子的名义征讨关东盟主、曾经的盟友袁绍,堂上未见密信之人顿时纷纷变色,无不目不转睛地看着王必。
看过密信的阎行依旧沉着脸,他又问道:
“袁本初四世三公,雄踞河北,门生故吏遍海内,自号国朝栋梁、关东盟主,司空又以何故要发兵征讨?”
“汝南袁氏世受皇恩,满门簪缨,却不思尽忠报国,窃位弄权,迫害忠士。先有袁术沐猴而冠,叛汉称帝,后有袁绍密谋袭许,阴图天子。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此前朝廷隐忍不发,不过是因为群丑在侧,故未能发兵征讨。”
“如今司空奉诏荡平群丑,袁绍不可不讨,河北不可不平!而将军虽身居关西,当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袁绍雄踞河北,虎视天下,不臣之心昭然已显,未取三河之地,全因担忧公孙瓒袭其背耳。若是坐等袁绍灭了公孙瓒,那只怕下一次河北大军兵临的,就是洛阳、安邑了!”
“我——”何娥眼眶微红,急的都快流出眼泪,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才刚一开始,瞬间就变得比她所想的还要再糟糕十倍、百倍。
“阿母!”眼泪已经滴下来的何娥只能够再次向自己的母亲求助。
但是这一次何母却也不敢再为自己的女儿帮言,她无奈地拍着何娥的香肩,口中安慰说道:
“这桩事情,还是要听你阿父的。他不会害你的。”
“可是孩儿——”何娥想要说话,何母已经伸出手指抵在她嘴前,示意她不要出声。
这边正在气头上的何父,见到何娥因为自己作出的决定而哭哭啼啼的,心头的火气也变得更大,他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说道:
“也罢。女大不中留,你今日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哭哭啼啼,那为父索性也跟你挑明了。杜陵严氏的严象严君子,家声泽长,才器出众,一年前他的夫人病故早逝,需要续娶正室,恰好杜家与何家有旧,他托人前来提亲,为父对他颇为属意,和你阿母已有意要将你许配给严君子了。”
“我不!!!”何娥一听此言,当即反对,她内心对于素来未曾蒙面的严君子心生抗拒,连忙求助着揪着母亲的衣袖不肯放开。
何母只好宽慰了几句后,转向何父说道:
“那严君子年过三旬,和娥儿只怕不甚匹配吧?”
“哼,这不过是妇人家的短见。杜陵严氏世代簪缨,那严文则不过三十有五,家声、才名俱佳,正是不惑进取之时,如今的京兆太守、将军府留府长史又是严公予,严家日后的前程可谓不可限量。大娥儿几岁又怎么了!”
“若是依你等妇人之意,将娥儿下嫁给那马家子,那才是铸成大错。高祖曾言:‘追杀兽兔者,功狗也,发踪指示兽处者,功人也。’严公予总揽关中政事,功比萧何,那严文则本家出身,日后仕途又怎生会差。”
“反倒是马家父子那班粗鄙武夫,征战沙场,凶险万分。善战如其先祖马文渊,南征北战,罕有敌手,不免也落得一个马革裹尸、为人构陷的下场。难道你真想娥儿年纪轻轻的,就在马家守寡么?”
何母被何父一通训斥,自是不敢再多言,但何娥却还是难掩悲伤,埋头在母亲怀里啜泣。
“从今日起,你不准再行出府,那马家子若再寻来,为父自会遣人打发。你再哭哭啼啼,为父,,,为父,唉!!为父一片苦心,你日后自然会明白的。。。”
何父许是听何娥啼哭听得烦了,一摆袖子,抛下几句话之后,转身就走出了后堂。
待到何父走远了,何母轻拍着何娥的背部,安慰道:
“好了,好了,你阿父已经走了,莫要再哭了,那严家君子虽是年长了一些,但人阿母好歹也是见过的,才德、相貌都是人中翘楚,阿父、阿母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可是母亲,那严家君子女儿从未见过面,心里又怎会喜欢他,又怎么能够将女儿许配于他呢?”
“莫要胡闹,自古婚嫁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高门联姻,更是常有之事。此事攸关整个何家,又怎容得你一个小女子随意挑选。”
何母闻言也板起了脸,她虽然安慰着何娥,但对于婚嫁之事,却是不容自家女儿自持己见。
事情俨然已呈木已成舟之势。
背负着名教、家声重重枷锁,何娥抗争不得,她想起了刚刚才离别的马超,摸着他相赠的羌笛,不由悲从中来,反而比之前哭得更加凄凉,她泪眼婆娑,看着自家往日慈爱和蔼的母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