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堂外蹬蹬蹬跑进来了一名军吏,他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一张口就是“呼,呼,兵来了!”
堂上的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心腹掾史露出了笑容,邯郸商更是松了一口大气,出声问道:
“是州兵进城了?”
“不——不是,,,是张猛带兵杀回城中了!”
“啊——”
邯郸商等人闻言,顿时被吓了一跳,有的掾史更是被惊吓得叫出了声来。
邯郸商看着气喘吁吁的军吏,也不顾他还没完全喘过气来,急忙问道:
“怎么就让张猛杀进城了?不是探知他已经出城去了么,郡兵的兵营也没有防备啊!”
“这些,,,都是,,,张猛用来欺骗,,,众人的伎俩,派去兵营的州兵被打败俘虏了,张猛带兵一出现,入城的其他州兵也当场就崩溃了!”
禀报的军吏越说越流畅,可邯郸商的心却一直往下掉,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掉进了无底深渊中,双腿阵阵发软,心里想要扶着案几站起身来,却按了一会案几都没能够站起来。
“使君,我等还是快逃吧,在姑臧城是抵挡不住了张猛了,我等逃出城中,去投奔张掖、酒泉,或者去投奔冀县。。。”
掾史之中已经有人大叫着跳了出来,主张邯郸商赶紧逃出城去,但这个意见显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同意。
立即就有人呵斥反驳:
“张猛身为武威太守,竟然胆敢起兵进攻一州刺史,此乃犯上作乱之事,人心不附。使君奉天子之命,教化民众,牧守雍州,又岂可畏敌如虎,弃城逃亡。我等愿共同护卫使君,杀出州府,击退张猛的兵马。”
邯郸商面对大难临头争吵不休的掾史,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只是他心绪乱成一团,只能任由堂上掾史争吵。
他此时不清楚城中的情况,身边号称知兵的心腹也都派出去领兵,自己又不敢带着州兵出府反击张猛,一时间根本就拿不出一个应对的章程来。
事实上,是走是留,如何应对这几个问题也没有困扰邯郸商多久。
很快,就又有一个府中小吏跑进堂内,惊慌失措地跟邯郸商禀报府外的情况。
“使君,不好了。张猛带兵入城后,下令全城戒严,城门封闭,州兵战败,那些郡兵将州府团团围起来了!”
五月,武威姑臧。
今年春夏的雨水并不充沛,春播种下的种子虽然已经发芽成苗,但田地里缺水的庄稼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更远处专为灌溉田亩而修建的河渠有几段已经干涸,在烈日下露出了干燥枯裂的河床。
凉州地处苦寒,贫瘠之地不少。在武威治下的百姓,也常有干旱、风沙之苦,但作为武威郡治所在的姑臧,却是一处名扬河西的富邑所在。
姑臧境内有多条发源祁连山脉的河流经过,土地肥沃、牧草丰美,宜农宜牧,沟通东西的地理让汉、胡之间的贸易在此聚集,商业繁荣昌盛,治下百姓的日子显然比凉州许多地方的百姓要好过许多。
这些年,凉地各地的战事不少,但武威以西的各郡所受到的波及却不大。从郡界经过的宽广大河将武威郡同汉阳、安定、北地、陇西等地隔绝开来,武威的兵马只要封锁河津,收集渡船,就能够将战乱堵截在大河彼岸,保得一方平安。
当然,这个封闭性在乱世中给河西四郡带来了安定,但也形成了郡县的割据,武威境内有如颜俊这类桀骜不驯的豪强,张掖郡也有和鸾、张进等豪强,而像酒泉的黄家、敦煌的张家,也都是盘根错节地方大姓。
幸好,武威的兵马精强,刺史、太守文武相济,压得住内部的豪强,对外也守得住这一片富庶。
只是一山容不得二虎,强势的太守,不甘示弱的刺史,最后也难免因为某些缘故而刀兵相见。
策马返回姑臧的张猛叹了一口气,心绪不宁的他径直在官道旁跳下了战马,看着田地里无精打采的庄稼,默然无语。
今岁大汉不仅有旱灾,而且很多地方还闹起了蝗灾,那些遮天蔽日的“神蝗”虽然没有途径武威,但听说它们是数量庞大,一路南下、势不可挡,可能是要飞往东南的海域,化成大海里的鱼虾吧。
这还让张猛想起了广布“灭蝗令”的关中,听说那边在大修水利河渠,还出现了能够从低地汲水的翻车,耕地更加轻便省力的曲辕犁······
张猛一直想着,要派遣使者到关中去看看,学学那边新出现的农耕技术,顺便也替许久不曾回家的自己去弘农的家中瞅瞅,清扫、拜祭先君等人的坟墓。
正琢磨着这桩事情,姑臧城来的方向的官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张猛收回思绪,循声向路口的方向望去,身边的骑士也下意识地牵马聚拢到张猛的身边。
急促不安的马蹄声中,来的是张猛留在营中的主簿。
“吁——府君,可算找到你了!”
主簿的骑术不错,骤驰中的他一眼看到路旁张猛的高大身影,很快就停下了坐骑,趋步小跑着到了张猛的面前。
张猛身边的骑士主动让出了位置,主簿忙不迭地凑到张猛的耳边,小声地向张猛禀报着事情。
等到主簿小声禀报完了之后,瞪大眼睛的张猛为了确定信息,还特地又再问了一句。
“你确认是使——他要动手了?”
“绝对错不了。府君才带人出城不久,就有州兵借故想要进入军营,被军中司马下令士卒擒拿后,为首的一个军吏挨不住拷打,供出了州府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