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口衔天威讨不臣(3)

“而且为了接下来迷惑邺城、并州,诱使袁绍全力对付公孙瓒和张燕,在下斗胆建议君侯可设法与邺城暂时休兵言和,归还俘虏的军士、兵甲,以示无交战侵犯之意!”

麹义这一次话,才算是真正站在阎行的阵营里看待问题了,而且言谈之间还多了几分公心。

但凡叛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发挥自己的作用,投奔之后一向都是拼命怂恿另一势力出兵征讨原主。反过来,若是投奔的势力与原主交好,那他们这些叛将就失去了作用,项上的头颅往往就成了双方妥协合作的信物。

阎行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麹义笑道:

“将军此策,正与孤意相同。不瞒将军,孤打算和邺城暂时休兵,并用此次攻取共县、汲县所俘虏的河北士卒交换麹家留在邺城的家眷,若是袁绍应允,相信过不了多久,留在共县的将军就能够与家人团聚了。”

“君侯大恩,在下感激不尽,在此先替宗族子弟一同谢过君侯了!”

听到阎行的打算,麹义的脸上也真正动容。他知道身为人主,为了让叛将与旧主结成血仇,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力,对于叛将被旧主所杀的人质家眷,新主虽然好言宽慰,但心里一向是乐见其成的。

阎行此时愿意出手搭救麹家的家眷,虽然是回应自己刚刚的出于公心,但乱世之中,能够有这番恩义的主公已是少之又少,麹义虽然铁石心肠,但一时间内心还是为阎行的举动感激不已,不禁顿首再拜。

阎行只好第三次扶起了麹义,好言宽慰之后,才让感激涕零的麹义告退走出了帐外。

麹义走后,戏志才、周良很快就来到了帐中。

他们二人是阎行留在关东的心腹谋臣,此次能够顺利接应麹义、袭取共县、汲县两地,潜伏邺城、刺探军情的校事的作用同样功不可没。

“明公,朝廷来使,谴责三河不顾社稷危难,擅自动兵挑起战祸,要求三河送回叛将麹义,立即停止兵戈,我等该如何回复朝堂使臣?”

戏志才被留在关东休养,没有跟随阎行戎马倥偬,奔波东西,气色倒是又好了不少,见他说明来意,阎行点点头,笑着说道:

“三河此次出兵,并非有意挑衅,实在乃袁绍强横,占我河内城邑,威逼三河,常伯槐这个河内太守也当得不稳当,所以三河这才出兵收复共县、汲县二城。”

“麹义虽说是袁绍的麾下,但也是堂堂的国朝将军,袁绍想要假天子节钺诛之,也要有个合理的罪名,若是单纯想要诛灭异己,孤身为骠骑将军,也需护卫忠良,岂可让袁绍凭借兵强马壮,就肆意妄为。”

“至于停止兵戈一事,就尊告谒者,三河遵从朝廷诏令,接下来将紧守边界,绝不轻挑战事,还望朝廷能够传诏邺城,勒令袁绍收兵,勿要恃强凌弱,侵犯三河。”

这完全就是一通应付朝廷的虚假说辞,但乱世之中,汉室衰微,割据州郡的群雄如此敷衍应付,已经成了惯例。

戏志才点点头,就将阎行的说辞记下了,准备润色一番后,再以此来答复朝廷派来的谒者。

这边周良等戏志才禀报完之后,也近前向阎行禀报说道:

“主公,校事回报,是否要从西河输送军需,暗中协助正在河间、中山、常山等地掀起战乱的张燕、公孙瓒对抗邺城的袁绍?”

三郡的乌桓突骑,是本朝名闻天下的精兵劲旅,袁绍想要“兼沙漠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大规模地编练骑兵,是必然的事情。

至于人马披甲的甲骑,时下的雏形已显,阎行对财大气粗的袁绍大肆组建铁甲骑兵的行径也不足为怪。

麹义说完之后,看到阎行依旧镇定,甚至连之前微微动容的神态也不复再现,他一时心中惊讶不已,脱口问道:

“君侯收取关中,能够凭借的,唯险与马。如今河北大规模编练骑兵,也许日后两军对阵,三河、关陇的骑兵优势将不复存在,君侯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看着有意煽动敌患情绪的麹义,阎行笑了。

“兵法之道,避实而击虚。战在我,非在敌也,敌虽习长戟、大马,将使荷戟不得以刺,具装不得以驰,可乎?”

对于袁绍组建的铁甲骑兵,阎行的态度和对待大戟士一样,正视而不臆测。战争的胜负从来就不是一二精兵利器决定的,怨恨没有地利,没有战马,那不过是战败者的文过饰非,试图掩盖自己其他方面的巨大过失罢了。

反倒是最后的反问,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不安分的麹义心上,让他心生凛然,讷讷不敢再言。

阎行见到麹义再次缄口不言,呵然一笑,他请麹义相见,可不就是为了听取麹义有关河北的实话么,不说全部实话也就罢了,若是连话都不说,那又怎么可以呢。

“听了河北大军和精兵的状况,孤还想知道一些有关袁绍麾下谋臣、战将的事情,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麹义垂手按住了自己的膝盖,见阎行继续发问,他也只好出声应答说道:

“袁绍麾下谋臣成群,战将如云。田丰、沮授、审配、许攸、郭图、逢纪、荀谌皆为之谋,淳于琼、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蒋义渠之辈制其兵,君侯想必也多有耳闻,不知还想要知道那些事情?”

“将军熟悉袁绍军中之事,又与河北诸将都交过手,那就说一说袁绍麾下战将的翘楚者吧。”

这是麹义最拿手也最得意的事情,他点了点头,脑海中掠过一堆人脸,很快就说道:

“袁绍麾下战将虽多,但堪称大将之才的寥寥无几。淳于琼、蒋义渠守户之犬,颜良、文丑逞勇匹夫、高览、韩猛、赵叡、吕翔、吕旷碌碌之人,唯有河间张郃小戆,用兵颇有急智,君侯日后若伐河北,需得小心留意此人。”

阎行倒是没有想到麹义对河北诸将的评价如此之低,唯有对识破疑兵、一路追杀自己的张郃还留有几分忌惮之心,再联想麹义居功自傲、乜视诸将的传闻,阎行也就明白了麹义的心思,他又问道:

“除了张郃之外,难道堂堂河北,就无一二大将之才?”

麹义似乎也从阎行的再次询问中意识到了自己习以为常的毛病又犯了,他只好呼出一口浊气,补充说道:

“袁绍麾下的沮授、许攸几人也算知兵,除此之外,镇守青州的袁绍长子袁谭用兵也有几分方略,在下见识短浅,或许还有声名不显的、无心遗漏的、看走了眼的一二将才,亦未可知。”

“袁谭?”

阎行倒是没有想到,对河北诸将凭借如此之低,甚至连袁绍提都不提的麹义,会对袁绍的长子袁谭有所留意,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相比较其他人,已经算是很出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