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奸臣是谁,流言虽然缄口,但内容却更加耐人寻味了。
又有流言蜚语说这射声校尉沮俊是得罪了当朝的某一位大人物,才会被人派遣刺客暗杀在城中大街上的。
沮俊是朝廷旧臣,忠诚于汉室天子,在朝堂上也没少明里暗里与阎行一派的卫觊、赵鸿等人争斗。
时下的流言如此,就是将沮俊的死,隐隐约约地引到了入京的阎行身上。
而关于发生在天子身上的谋杀案,因为消息封锁及时,倒是没有流传出去,只是少年天子经历此事之后,似乎也被吓得不轻,多日辍朝,连侍中等近臣也不曾召见,这个消息时间一久,也不胫而走,通过朝堂的有心人之口传播出去,随后愈演愈烈,逐渐变成了中毒、缢杀、刺杀等多种版本的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在街头巷尾暗中流传的同时,也慢慢流进了骠骑将军府中,喊出“中兴汉室,还于旧都”的阎行,在各式流言中,原本如周公、召公一样执掌朝堂、辅佐天子的身份,也隐隐变成了鸩杀天子、图谋篡位的王莽、董卓等乱臣贼子。
身为当事人的阎行当然清楚这些事情,不是他指使手下的人干的,他也相信,麾下的文武还没有一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瞒着他做出这一系列愚蠢至极的事情来。
他虽然身处朝堂的争斗之中,却还不屑于使用这些拙劣卑鄙的手段。
他察觉到了,有一个针对骠骑将军府的阴谋,笼罩在他头上,宛如一块黑幕般,慢慢地朝他降落下来。
而大军西征在际,河东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关中上,却没有想要大军还未开拔,后院却率先起火,近来带给他最多利益、最不该出事的雒阳城已经出事了。
随着天子还于旧都,雒阳城中人口迎来了一轮巨大的膨胀,跟随天子抵达的朝中大臣、后宫內侍、百官家眷、奴仆婢女;应征奉诏从关东各地赶来的名士才俊、州郡使者;欣闻天子还都、汉室中兴,踊跃归附的流亡士民;成群结伴、返回故乡桑梓的原河南尹治下的民户······
这些短时间内快速聚集的人口促进了雒阳城的复兴,使得河南尹治下百业俱兴,展现出了欣欣向荣的蓬勃迹象,可也带来统治管理的难题。
这些短时间迅速涌入的人口,不可能像民屯、军屯、工匠、战兵那样分类入籍并进行强制性的直接管理,而人口众多带来了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困境,一旦危机四伏的事态爆发,就会使得骠骑将军府陷入到了十分被动的局面。
裴潜、杨沛等人虽是能吏,可这些事情,也不是凭借几个能吏短时间内就能够解决的。
而关中的战事刻不容缓,为了保证西征大军的顺利开拔,雒阳城必须尽快稳定下来。
为此,阎行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派出了骠骑将军府的军谋掾周良,让他带领他麾下刚刚组建的校事,以强硬的形式介入到了这一场雒阳的乱局之中。
ps:有书友说没看明白我写的是什么,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在我书的简介中写过,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最好的时代我所指的是在汉末中重重阶层的桎梏被无情地打破,英雄豪杰起于四野,良臣猛将唯才是举,以至于在短短几十年里迸发出了一大批璀璨人才,最坏的时代我所指的就是乱世中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一切丑恶纷纷都变成了现实。我想,在书中写多少屠杀、死亡数字都无法还原揭示乱世中的坏,只有揭露人心的丑恶,才能够引起直击心灵的警醒。在好的时代,小亭长会成为天狗黑夫,在坏的时代里,小亭长会变成吃人的王忠。文中利用历史上“王忠吃人”的现象,效仿《罗生门》,创作一段王忠黑化的心路历程。仅仅只是想要做一个乱世“人吃人”现象的揭露而已,至于效果如何,是不是做无用功,请恕我能力有限,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我该做的事情。谢谢大家!
内心既是出于一种被戏弄、欺骗的恼怒,又是为了通过杀死游侠儿,转移刚刚吃了人肉的羞耻和不适,王忠大喊一声,往游侠儿身上砍了一刀,虽然没有砍中要害,但一刀砍在游侠儿的腿上,也是鲜血迸溅,溅到了王忠的身上。
鲜血飞溅到脚上,血腥的味道刺激着鼻子,使得那刚刚咽下去那小块已经没有多少味道的肉干更像是一块血淋淋的人肉,但是不知为何,砍下这一刀之后,王忠的内心已经舒畅了许多。
反而是被砍了一刀之后的游侠儿气若游丝,但他临死之前,倒也还要说话,就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也是在质问王忠等人一样。
“我,,,我是吃了人肉,,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吃人肉,我就得饿死。再说那个人生前,,,,易子而食,吃了别人家的孩子,不吃他也得死,那他既然死了,我,,,割他身上几块肉出来,,,有什么错,,,我也想活下去,都是没办法的,,,你们这些人,,,扒人衣物,,,夺人口粮,,,将活人活生生,,害死,,,比起我割人肉充饥又能好上多少,,,你们也是该死的。。。”
“嘚!”王忠不想再听到这个临死之人恐怖的声音,他大喝一声,直接一刀砍下了游侠儿的脑袋,使得这种恐怖的声音彻底地消失了。
只是砍下这一刀之后,王忠身上的力气似乎也耗光了,他拖着身子走了几步,就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东歪西斜的野草丛上面,脸色难看之极,就像大病了一场。
“我吃了人肉,我吃了人肉!!!”
这种恐怖的声音在他内心回荡着。
王忠一路掳掠逃亡下来,杀过不少人,里面有格斗中被杀的,也有无辜被杀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吃过人,因为他还有强悍的武力可以依仗,他可以去抢活人的,而不用去打死人的主意。
他自觉与那些易子而食、析骨而炊的人是不同的,自己也更有活下来的资格,可现在自己吃了人肉,也变成了与那些易子而食、析骨而炊的人一样了。
又或者说,那个游侠儿死前的质问是对的,“扒人衣物、夺人口粮”的行径也是一种“人吃人”,抢活人的,与打死人身上主意的,其实没什么两样,自己跟他一样都是该死的。
内心遭受拷问嘴唇发白的王忠转头看向自己的那些手下,出乎意料的,刚刚还脸色大变的十来个手下眼下已经重新稳定下来,虽然都缄口不言,但也没有再作呕吐、扣喉咙这种愚蠢的动作了,一个手下还特意将扔掉的肉干重新捡了回来,凑到鼻子边上小心翼翼地闻了闻,自言自语地说服自己道:
“这不是人肉,这味道根本就不是人肉。”
不知为何,看完自己手下的表现之后,王忠内心似乎也好受了许多,喃喃自语说道:
“我有什么错,扒人衣物,夺人口粮,我不这样,我也得饿死冻死嘛,何况还是个狗彘养的,杀他,我有什么错。”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身上恢复了一些体力的王忠利索地爬了起来,他站直身子拍拍身上的草芥,宛如平常一般,脸上再无半点波澜。
抬抬头,暮色沉沉,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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