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逃亡路上的王忠又饥又渴,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往路旁的杂草丛里一靠,就打发着自己的手下四下前往寻找食物水源,准备先找点东西果腹,然后再行赶路。
休息之时,闲极无聊、烦恼缠身的王忠就骂骂咧咧地杨定、李傕来。
在他看来,这杨定、李傕都是庸主,明明原来就有那么好的基业,可任是硬生生地败光了手中的基业,还顺带将关中之地摧残得不成样子,变成眼下这种盗贼蜂起、饿殍遍野的苍凉局面。
也拖累了自己四处逃亡,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正骂得在兴头上的时候,麾下有一个瘦削的士卒提着一杆长矛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打断了王忠的骂声,激动地嚷嚷道:
“军候,前面不远处发现了一处野聚落,人估摸都逃走了,我等正在过去将那里占了,看能不能从空房里找些遗漏的口粮还有干净的水,用来生火炊饭、烤干衣物。”
“人都逃走了,还会有口粮留给你去找?”
王忠横了那个手下一眼,照例谩骂了一句,不过他还是振作精神,挣扎着从杂草丛里爬了起来。
这个时候,能够有几口干净甘甜的井水喝,有一堆温暖的篝火烘干衣物,有一间遮雨挡风的茅草屋以供歇息,对于王忠而言,已经不啻于是上苍的恩赐了。
“走,快走。”
王忠招呼着其他手下,随着回来禀报的手下的指路,难抑兴奋地往那处被发现的野外聚落奔去。
众人心头有劲,脚步倒是比平时快了起来,很快就赶到了那一处似乎无人的野聚落。
这是一个山野间的小聚落,聚落的柴门已经被王忠的手下轻松破开,他们一边手持兵器吆喝着“有人么?”,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屋舍院子,在乱世之中,不仅乱兵会剽掠抢劫,杀害百姓,一些悍勇的民众也会利用各种粗制的武器来伏击杀死那些落单的散兵游勇,然后剥去他们的衣甲,夺走他们的兵器和口粮。
王忠的残部四处掳掠,也遭遇过一两次悍勇山民的伏击了,因此破门而入后,行事倒也小心谨慎。
等到确定周遭是真的没人之后,王忠的手下才终于放下心来,四散行动,兴奋地冲入到各个空空荡荡的院子去,想要寻找水井和食物,而有的则迫不及待地撞开屋舍的门,想要去搜罗屋中的一些物什。
王忠看到这些手下一有利可图,就跑得比自己还要快,个个争先恐后,完全与对阵打仗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判若两人,他顿时就心中不喜,又骂骂咧咧起来,不过他倒也知道一些驭下之道,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苛待了部下,以免失去了最后一点维系关系的情谊。
他骂了一会,就口干舌燥地停住了口,迈步朝最远的一个屋院走去,打算去找些干净的清水,不料才刚迈开几步,就听到了一个已经冲入屋舍的手下那宛如撞鬼的尖叫声。
“而且河东与河北原本就互有隙衅,加上两家毗邻,河北近而兖州远,有此仇怨之后,正可成‘两虎相争’之势。两虎相争,大者伤,小者死,君侯可坐收卞庄子之利,一举制服二强敌!”
听完董昭的话,曹操却是抚须不语。虽然董昭在最后给他抛出了诱人的果实,可曹操头脑依旧清醒,没有被虚幻的美景迷晕了神志。
董昭的计策,综合了王必、毛玠等人“奉天子讨不臣”的想法,也采用了郭嘉“以袁取阎”的策略,可是在细节的实施上,却依旧没能解决棘手的问题。
比如,如何师出有名,诱使邺城的袁绍出兵分河东之势;如何趁便出兵,从雒阳城中安然迎走天子;又如何在事后稳住袁绍,以便将天子和朝廷牢牢控制住在自己的手里面······
这些细节性的问题不解决,那些“奉天子以讨不臣”的大战略就如同是空中楼阁,根本就是无从实施的。
世之名士皆好高堂阔论,常人也都喜欢这些宏大深远的谋略,但曹操大多时候却会对其嗤之以鼻。
越宏大,越空洞,越深远,越无物。
“公仁,若行汝策,御以何术?”
曹操停止了手中抚须的动作,神情肃然,周围的气氛为之凝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董昭。
董昭内心一震,他也察觉到了曹操气势上的变化,连忙收敛精神,严肃应答:
“计在临时,未可得言。若君侯不以昭驽钝之才,昭愿前往雒阳,协助王、郭二君,及得其情后,乃当权以制之耳。”
“善,那就劳君为孤一行了!”
得到了董昭主动请缨的答复之后,曹操这才重新恢复了之前言笑晏晏的状态,亲切地拉着董昭的手,大笑说道。
董昭脸上也再次堆起笑容,只是内心却在为曹操刚刚不怒自威的气势感到凛然。
“曹孟德,真雄主也!”
···
“真庸主也!”
长着一张红脸,以及酒槽鼻的王忠卧在野草堆里,头枕着环首刀,想起自己眼下的处境,不禁骂骂咧咧说道。
当然,他骂的是杨定、李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