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氏同时开战的诸侯太多了,天下十三州,燕氏独占七州并另开骊州,可天下不过十三州,燕氏却与四方诸侯开战,广陵亦不过为其中之一,还是最容易对付的那个,和天下诸州比起来,广陵又算得了什么呢?
弄不好燕北都根本不知道这里的仗快打完了,兴许他最后收到的消息才不过是麹义为了讨黑山贼身负重伤呢!
不知道也好,至少不会因此害了去官在家的父亲与叔叔。即便陈登以聪慧闻名,此时此刻,据万众之兵抗十倍士气高涨之敌,兵马器械皆不如人,又根本没有口舌之利可逞的机会,他着实思虑不出任何轻巧地破敌之策。
唯死守耳。
就在此时,官寺中突然传来几声惊叫,接着便见一人快步跑入室中,‘砰’地一声便拜倒在地,高呼道:“兄长快走,袁本初要杀我,也要杀你!”
来人是陈登的弟弟陈应,此时模样万分狼狈,衣袍被院中花草刮破,面上亦是灰头土脸青红一片,不等陈登发问便快速说道:“袁本初的兵封了家里,我从侧门逃出,快……堵住大门,不要放人进来!”
陈应的话还未说完,官寺门口便传来几声大叫,陈应几乎从地上弹起来,翻身大吼两句,接着转头拉住陈登边跑边道:“快,方才小弟自西墙翻进来,他们当还未封县尉府,先从那混出去!兄长,你我今后当如何啊!”
此时万分情急,陈登甚至还未弄清发生什么,便被弟弟带着翻墙而走,就在他们翻墙跃下的同时,便听到官寺门被撞开的声音,接着甲兵鱼贯而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初如何会要杀我?”
陈应拉着陈登接连翻过两座院墙,弄得到处鸡飞狗跳,方才隐入街巷之中,这才撑着膝盖答道:“弟亦不知,兄长当下应想方设法先进军营,只有兵马能保住你我周全……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一郡对抗天下,这种事情让任何人去想,都好比痴人说梦,尤其是当今天下这种情况。燕氏的在北方的经营是恰到好处地步步为营,如今在黄河以北经营短则数年长则十数年,早已似千年老树的根茎深扎大地。不要说现在广陵郡不能对抗燕氏,就算是十年之后,同样对抗不得。
除非燕北死了天下大乱,又或者继位者是个四六不懂的混蛋弄得天下满是怨气,否则这天下之事,大约就是如此了。
刺杀燕北?
这事是真可行,而且还真有成功几率,但那仅仅是几率而已。首先是赵国关防,寻常人便不得通过,直接将七成刺客挡在国门之外;就算侥幸突过关防,并避过北方向南方接连不断输送军械粮草的后备军,可诸多郡县的关防依旧紧锁;没有户籍、不住驿所、就连买点吃食都偷偷摸摸,若带着强弩当场就会被人报官,若不带强弩……如何混进宫里都是头等问题!
赵王宫内驻扎一营精锐、赵苑驻扎两营武士,更别说燕北身边常年有典韦这么个恶汉。
派人刺杀燕北,倒不如终年虔诚祈求上苍降下神雷将此獠劈死来得好!
陈登深陷忧虑之中,就算从人门客将他最喜食的生鱼脍端在面前,都不能教他提起丝毫食欲。早在徐州尚属陶谦之时,他便是主管徐州农事的典农校尉,刘备时期便做了广陵太守,及至袁绍攻入徐州,徐州这一亩三分地,仍旧有他们陈氏一份。下邳陈氏在后汉一朝,世代两千石,甚至做到太尉也是有时,在朝野都有不俗的影响力。
等到天下大乱,更是尤其如此。
过去汝阴的陈综、吴郡的陈瑀在位时,陈登两个叔叔和他管理着三个郡的土地,这样树大根深的宗族几乎可媲美一地个割据诸侯,即便如今陈氏大多因兵乱回到下邳老家,却仍旧有广陵这块沃土,仍旧是一方封疆大吏。
可有的时候,就算你想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安心心地种田,都不可能。
袁绍丧失北方的所有土地,被燕氏两路将军一路追打,直至退无可退,他手里只剩广陵。
陈登觉得,自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