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颜心里还拿不定主意,这种内忧外患的关口上他也不敢拿刘璋的那封密信说事,不过却万万不敢放庞羲回成都。成都乃益州坚城,即便赵韪有几千东州兵在手也未必能快速攻破,可若放任庞羲这两营东州兵、一营板楯蛮私兵入成都,结果可就不一样了……谁能挡得住?
白日做梦,谁都挡不住!
他这番话很明显带着二层意思便是,要想让庞羲自己回去,就必须要将东州兵的指挥权交给他,带着四千益州兵回去。这对庞羲而言也是不可能的,庞羲对自己用兵斤两也很清楚,仰仗东州兵数年之间还数次败给张鲁,东州兵就是他的命根!
庞羲眯起眼睛,摇头叹了口气道:“承蒙老将看得起在下,若如此在下也只能死守白水关,以待老将军回还。将军,还望务必早日回还,在下独力守备白水,可谓提心吊胆!”
严颜面上那份冷冽这才悄然散去,抱拳应下,道:“不出三月,必领兵回还,庞使君保重!”
话音一落,严颜便风风火火地向关下走去,临走还不忘对关上东州兵道:“不要将我军旗帜撤下,勿要让关下贼寇探明虚实!”
严颜走下城头,庞羲却面目阴晴不定地站在关头,垂头看着严颜一步一步走下关阶的身影,心中百千念头回转,最终瞧了一眼关内伍什成群的东州兵与严颜身边寥寥几名卫士,最终狠狠地拧下眉头,抬手拉开大弓,羽箭自关上曳着射向不过二十余步下的严颜后脖颈。
伴着一抹血花爆开,庞羲在关上暴喝道:“严颜谋反,东州武士速杀之!”
刘璋入主州府后的益州官场,就是一摊糊涂账,谁算谁完蛋。
很多事情并非全是刘璋的主要责任,诸如逼反张鲁,根从刘焉利用五斗米教铲除州中豪强起就种下了。刘璋上任之后整个益州蔓延的五斗米教徒已愈演愈烈,宗教与政权的碰撞无法避免,再加上新仇旧恨,故而刚为代刺史便杀死张鲁母并不偏激与奇怪。事情坏就坏在,杀死张鲁亲属后他才发现,他拿盘踞汉中的张鲁没办法。
杀张鲁亲属快意,可非但没解决麻烦,反而多了个大麻烦。益州至此,北方藩篱成为大敌,何况汉中的张鲁并非是多了个外敌那么简单,此消彼长,不但益州多了敌人,而且还少了割据之下控制中的土地。
张鲁的麻烦还没完,接着又发生沈弥、娄发、甘宁等叛乱的事情。这也是发生在刘璋刚刚上任第一个年头的事,其实准确说来他们并不算叛乱,当时刘焉病发而死,刘璋代刺史继位,但长安并非任命他接任刺史。
长安任命的,是颍川人扈瑁为刺史。荆州对此究竟是很感兴趣还是忠于汉朝已不得而知,但荆州派出别驾刘阖策反沈弥、娄发、甘宁等人,进攻刘璋。
击败他们的人,是赵韪。战败后甘宁等人逃入荆州,刘璋派赵韪继续进攻荆州,结果自不必说,没能战胜不了了之,接着除了北面,与东面的荆州也相互交恶。
荆州入侵而刘璋不能制,致使州中旧有的士人相当埋怨并且人心叛离。此时此刻,在益州东部阻挡荆州兵的赵韪很得民心。接着就到了现在,负责守备张鲁的巴东太守庞羲私募私兵部曲被人告状到刘璋那里,刘璋不喜欲处罚庞羲,赵韪多次劝阻……天下从来没有哪个君主会在外敌即将入侵时处罚守备外敌的大将,可刘璋非但不听,还责备赵韪。
结果便有了这一幕,曾经的刘氏铁杆,甚至刘璋上位都多亏他力保的赵韪暗中勾结州中的世家望族,发动对刘璋的叛乱,在张鲁进军白水关、燕氏于北虎视眈眈之时。
傻子都能看出这对益州而言究竟有多惊险,惊险到……庞羲想直接攥着东州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