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地位委实尴尬啊,刘表将新野借给他们驻军已经很久了,但他们无法募兵,麾下只有从徐州一同追随而来的千余丹阳兵,虽说各个精锐,但这等兵势比起燕曹孙,呵呵,不和他们比,就是比周围的个太守或是叛军首领,都还尚且不如。而最关键的是,在新野他们没有募兵权,因为刘表供给的只有一千五百个人、六百八十匹马的兵粮军需。
多一点,都没有。
张飞绕过门庭,向前院望了一眼。他们的兄长,曾经做过青徐牧守的刘玄德,正像熟练的妇人般神情专注地坐在青石阶上一丝不苟地编制着草鞋,在他身旁,同样的草鞋已放了好几双。
张飞叹了口气,兄长哪里是专注地编草鞋,明明是专注地发愣!自客居荆州起,他们最初勉强算是风生水起,那些荆州士人接连到访,门庭若市,荆地豪杰争相依附,一时间有声有色。但过了半年,人们对他们这些百战之士没了多少兴趣,兄长难抒发心中志向,最是英雄气短,时常酗酒发怒。
像换了个人。
后来,烦也烦够了,闹也闹够了,他们的院舍中堆着屯兵营里用不到的草料,刘备便时常编着草鞋发呆……一愣便是一整日,谁也劝不住。
那些壮志难酬的心灵交战与挣扎散去,剩下的便只是万念俱灰。
刘备空洞的眼神在想什么呢?
他想起总角之年的生活,在楼桑里的里门外有一棵高大的桑树,它的树冠像皇帝的羽盖。那是一个像今时相同的盛夏,只是荆州不像幽州,涿郡一年四季都是干燥的。扎着总角的小玄德刚带着楼桑里的小童与乡中别里的孩子王恶战一场,尽管脸上模样青红相间,但最后他还是狠狠地踩着那孩子王逼着他叫了两声耶耶,看着奔走在身侧的楼桑童兵不禁豪情万丈。眼看已至里门外,看到那高大的树冠,小玄德兴奋地指着桑树大叫道:“你们都是我的将军,将来我长大了,砍了他做羽葆盖车!”
话音还没落,便被叔父刘子敬一巴掌扇出个大跟头,“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不要胡说!你母亲熬粥等你吃食都要凉了,赶紧滚回家吃饭,就知道和人争斗,真该给你找个好老师!”
童党簇拥着刘备跑进里门,欢声笑语仿佛现在还时常萦绕在刘备耳边。可是,他们现在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