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大河涛声阵阵,不时水滴溅在面上透着微凉,踏在船首的麹义眯着眼睛向西眺望,似乎能从眼中无边黑暗中看出多年之前纵马舞矛离开凉州的自己。
“将军,靠岸了。”
身旁谨小慎微的部下轻声将麹义自遥远回忆中拉回,越过船首脚下再度感受到松散密布土石的河滩,麹义身旁一队队军卒自夜雾中隐现,向营寨方向缓缓压迫而去。敌军在河滩上所布下的壕沟、木栅早在这些日子的观察中被各个屯将熟记于心,避过袁军营寨外的最后一道防线,夜晚还开着寨门悬挂张字旗帜的千人营寨,近在咫尺。
五个百人队伴着夜幕结出二阵,缓缓推进至营寨百步,麹义立在阵中躬身蹶张,压上短矢低声道:“上弦。”
“上弦!”
如果不能在岸边阻敌,夜晚的黄河岸边的确不是安营扎寨的上佳选择。七月是黄河水位最高的时节,往年雨水多时轻易便会酿成洪灾,但如今连年干旱,除了去岁的大雪外并无降水,虽然不会给渡河军队造成太大麻烦,湍急的水流仍旧能隐蔽黑暗中传来的一切声响,甚至连麹义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就在麹义强弩已微微抬起欲射击寨门外篝火堆旁取暖与望楼上值夜的军卒时,突然在西面隐约传来喊杀声令所有人寒毛猛然炸起……那是麴演部与匈奴兵预计进攻的方向。麹义清楚他的兄弟绝不会违背他的命令率先向敌军进攻,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西面营寨的布防严谨,麴演被发现了。
“噤声,后撤五十步!”
军卒小声传递麹义的将令,突发意外的紧张让军卒极力克制一触即发的攻势,缓缓后撤。就在两个军阵方才撤出十余步时,面前营寨亦发出喊声,最先便是营外的军卒高声喊着窜进寨中,接着便是一片大乱。
“就看这姓张的是真痴儿还是假傻子了!”麹义在心中暗自说着,拧眉望向寨门对部下屯将道:“领两队轻卒分散两翼,若敌出寨便在齐射后冲击侧翼,若其关闭寨门务必抢开!”